“怎么了”他疑惑不解,不懂方砚知为什么不愿离开。他想知道方砚知还有什么顾虑,于是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你那一下砸下去,他们多久才能醒来啊”方砚知随手比划了一下,重现了沈舒年当时的动作。
他看了一眼沈舒年,又看了一眼被砸昏了的方大方二,挠了挠鼻翼,悻悻地说道:“我就是有点担心,我们要是走了,这两个人半天醒不过来,没人看顾,被人贩子抓走当苦力的话就遭了。”
像是怕沈舒年误会一样,方砚知急急忙忙补充了一句:“我倒也不是圣父,对想伤害自己的人没那么多的慈悲心肠。”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要得到沈舒年的支持,“我就是……就是觉得把人丢在这路边,万一出了什么事,心里怪不安的。”
“没事。”看到方砚知犹豫迟疑又担心自己会不高兴的模样,沈舒年倒是心情很好。他摸着下巴估摸了一下时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当时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从现在倒推时间的话,约摸还有一刻钟就能醒过来了。”
“你要是担心他们两个的人身安全,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等他们有苏醒的迹象后再走。只不过……”沈舒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方砚知的肩膀,想上手又害怕弄疼了他,“不知道当时方二下手有没有轻重,若是不及时活血化瘀,怕是日后麻烦不断。”
方砚知“啊”了一声,模样懵懂清纯。他反应过来后“嘿嘿”笑着,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傻气,却摆摆手豁达大度地宽慰沈舒年道:“男子汉大丈夫,谁身上没点英雄的痕迹。再说了这也算是我有能力保护你的一个标记,证明了我不是只能拖你后腿的累赘。”
听到方砚知这样说,沈舒年的面色软和了下来。他无可奈何地屈指敲了一下方砚知的额头,责罚他的自怨自艾,声音倒是沉稳又动听:“你对我很重要,我不希望你受伤。”
“没事。”
方砚知没有听出来沈舒年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目光倒是游离地四下看了看,才在一个草堆里最终找出来了当时被自己藏起来的食盒。
他抚落盒子上面沾着的草屑,见盒面完好无损,才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到了实处。方砚知扭过身来,笑容满面地双手捧着食盒,来沈舒年面前献宝。
方砚知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软糯,含含糊糊的,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你要的甜点,我被他们两个便宜哥哥追了一路也没舍得扔,想着你喜欢吃,所以一直抱在怀里。”
“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这里面的点心凉没凉。”他笑了一下,面上有一些小骄傲,“但是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方砚知肩上的伤并不严重, 虽然当时方二击打的模样吓人,可是因为姿势受限,给方砚知带来的伤害只不过是有一片淡淡的淤青。
“这药用慢火煎服, 一周三次, 半个月后肩上的瘀伤就能好了。”大夫顺手从药箱里拿出来一些药材, 当即配了一副药给沈舒年。沈舒年道谢着接过药材, 赶忙煎药去了。
方砚知觉得沈舒年有些小题大做,这样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不管它也能慢慢好起来。可是看人这样在意自己, 他心里倒是觉得熨帖得很。
他这边是开心了, 可是被沈舒年大老远从长安镇上请来的大夫却是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他当时见这公子急急匆匆前来找寻的模样, 以为是个能捞到油水的活计,没想到辛辛苦苦千里迢迢跑来一趟,结果就这一点小伤小痛,诊费不高不说,光是来来回回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不少。
他心里不痛快, 难免表现在了行动上,收拾药箱的声音摔摔打打的,造出来的动静不小。方砚知在现世也算是个人精, 看出来了这大夫心有怨怼。
他挠了挠头, 觉得自己这一点小伤还麻烦人辛苦跑这一趟, 多多少少有点不太厚道。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砚知在大夫准备转身离开时, 趁沈舒年不注意偷偷摸摸往人手里塞了一点银钱, 就当跑这一趟的车马费。
大夫精于此道, 和方砚知手碰手的时候心下便已了然。他不动声色地将方砚知给的小费揣进袖子里,泥浆糊着的一张脸才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想着医者仁心, 大夫思索了一下,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方砚知,眼神颇为揶揄。方砚知不明所以,就听大夫施施然说道: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还得多磨练磨练筋骨。这点小病小痛咬咬牙也就扛过去了,没事别大惊小怪的就要找大夫。”这道貌岸然的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端得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有请大夫的钱不如去买点东西补补身子,省得内里虚空家庭不睦。”
方砚知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大夫在说些什么,听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人这样安慰。他颈侧和脸颊瞬间漫上了一层红意,倒是把自己羞成了个大红脸。
方砚知结结巴巴左脚打着右脚地送这大夫出去,可是大夫不知为何像是突然起了兴致,一改先前不耐烦的模样,依依不舍地拉着方砚知的手,还一步三回头地和他谈着“年轻人要多注意休息”“年轻人要戒色戒欲才能活的长久”等一系列听起来乱七八糟的话。
方砚知有心把他的话当个不声不响的屁放了,然而这人看起来四五六十的模样,他也不好在这大夫面前太过放肆,只能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好声好气地把人送后走才在屋子里面后知后觉地抓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