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年笑他太过紧张,而方砚知却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当时转念一想觉得贼人比较吃亏,现在居然还真是这般光景。方砚知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是赚不到自己认知以外的钱财的,就连小偷也是一样。
但凡这个小偷识货,把他辛辛苦苦制出来的松烟墨偷走了,也不至于来这一趟却空手而归。
幸亏他不识货。方砚知后怕地想,没敢继续深究如果墨块被人偷走了,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沈舒年,你想好我们怎么去交易墨块了吗?”
沈舒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看起来十分的云淡风轻,方砚知却是个急性子。
他在屋内四处踱步,思考着生意法子,见沈舒年半点不慌,咋舌一声后赶到他的面前,声音急切道:“你是我亲哥,你别不着急啊。我和讨债的人定下的还债日子,还有不到十天了。”
“你坐下。”沈舒年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方砚知坐在桌边,“你别来来回回地走,晃得我眼睛晕,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沈舒年打算帮他,方砚知也就没必要继续装出一副自食其力的模样。他和沈舒年斗嘴,语气颇为怨怼:“还嫌弃我。沈舒年,我告诉你。”
“到时候我要是还不上钱,我这条小命有没有还很难说呢。万一我被人嘎了,你可别后悔。”
“青天白日说这种话,也不嫌晦气。”沈舒年皱了皱眉,替方砚知将话中晦气消去。他看着方砚知这副心焦模样,直觉自己这茶是完全喝不下去了。
沈舒年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书架旁抽出一叠纸张,对半分成两份。然后又拿出方砚知制墨时的边角料,开始磨墨。
他话语似是无奈:“真拿你没办法。”
“你干嘛?”
方砚知不明所以地看着沈舒年的动作,不知道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沈舒年把东西陈列出来后发现方砚知居然还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一时气恼,快步揪住他的领子,把人直接拖了起来。
“沈舒年!你放开我!”
沈舒年被方砚知这吵吵嚷嚷的声音闹得心烦意乱,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他松开方砚知的领子,把人按在桌前:“刚还说自己如何迫在眉睫,结果要干正事反而这般懒散。方砚知,你当真是要气死我。”
听到沈舒年说要干正事,方砚知一下子就精神了,也不需要沈舒年催促他,就左瞧右看想要猜透他的心思。
沈舒年取下毛笔蘸墨,然后递给方砚知,示意他在纸上随意发挥,既可以随便写上几个字,也可以随心所欲画上一幅画。
一听到是这个要求,方砚知一下子就泄了气,他眼巴巴地看着沈舒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书画没有半点天赋,让我写字画画,简直就是糟蹋了这些纸。”
沈舒年用干净毛笔敲了一下方砚知的额头,耐心解释道:“重点不是你画的如何精妙,而是你画作所用之墨。这才是我让你动手的原因所在。”
“寻常字帖画作即使摆在街上,也会因为平平无奇而无人会在意。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或许会有妙用。”见方砚知还是不肯动手,沈舒年只得软下态度道,“我也和你一起画,到时候要是出门摆摊,我也陪着你一起,决计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丢脸。”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准赖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二人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在那些纸张上面进行创作。沈舒年一上一下捏起纸张两个角,细细端详着自己写的字,工工整整,无任何潦草之处,甚是满意。
他刚把笔放上笔架,抬头去看方砚知的进度如何。
方砚知双腿盘坐,缩在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笔尖倒转,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就连墨迹染上了自己的脸都毫无察觉。
沈舒年看他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砚知被沈舒年的笑声惊醒,才堪堪回过神来。见沈舒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方砚知刚忙把纸张都收起来,倒扣在桌面上,不让沈舒年看到自己究竟都写了什么,画了什么。
“怎么还藏着掖着不给看啊。”沈舒年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想让方砚知把东西交出来。可是方砚知不为所动,整个人完全俯在桌面上,完完全全地遮住了自己的纸。
“你们这些富贵公子,从小书画双绝,当然不怕在人前露脸。”方砚知一脸警惕地盯着沈舒年,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被那人得逞,“我们这种差生的作业,你们这样的好学生怎么还那么好奇啊。”
“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沈舒年没听懂方砚知所表达的意思,只当他脑子还不清醒。见方砚知不肯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只能亲自上手。
他顺着桌面摸到纸张,刚想顺势往外抽出,就被方砚知连带着手掌一起压在手下。沈舒年越是朝外使劲,方砚知就压得越重,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沈舒年怕二人这样打闹,最后把方砚知辛辛苦苦写画出来的成果毁了,于是率先妥协。他好声好气地哄着方砚知让他松开,几乎是保证了一万遍后才得到了方砚知半真半假的信任。
“好了,我不看了还不行吗,你赶快给我松开,压得我手都麻了。”沈舒年软下态度,手上也松了劲,不再抓着那些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