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人方才都紧张着,要是林真不租房子,他们三家人都要断粮了,一听到他问价钱,里头最年长的那个道:“老板看着拿多少合适?”
一下子把球扔到林真这边。
林真望着男人,道:“三座院子一起租,先租一年,租金七十两,要是行就签契,不行我再找找其他地方的院子。”
三家人原先也有点家底,生意败了之后饭都差点儿吃不上,七十两银子在见过更多银子的他们眼里不算多,也离心里的预期差了点。
为首的男人道:“跟老板说句实话,七十两银子租我们三家的院子实在少了点,您瞧瞧这院子,又宽敞又好,前几年才翻修过一回,院子夯得实实的,瓦片也重新捡了,您搬进来后只要添置些东西就能住。”
林真给出七十两的价格,本就存了议价的空间,毕竟在安远镇那会儿他租房子就差不多是这个价,州府再怎么穷苦,也是离州最大的地方,价格着实偏低了些。
最后林真和卖房子的三家人来来往往地说了几个价格,定在一年租金一百一十两,林真当场给了银子,三家人承诺今天就从院子里搬出去,到乡下的老房子住。
立了契书,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林真把契书叠好放进荷包里。
他今天要办的事儿成了一件了,剩下的就是去确定烧制瓷盒瓷瓶的烧窑,再把这件事解决,差不多就能招工人开工了。
林真很喜欢自己忙起来,感觉整个人的思绪,身体都处于鲜活的状态,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说起来今天才是他和顾凛到离州州府的第三天,但两人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忙了不少事情。
自己的玉容粉生意将要开始,他那边已经把州府周边的百姓聚集到一块儿,势必要赶在耕种的尾巴把百姓们今年能过个好年的粮种播种下去。
挺好。
林真从广顺巷回到卖米的马掌柜那儿,并未在意那些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变化的目光,对马掌柜道:“多谢马掌柜介绍,院子的事儿成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掌柜喜笑颜开,道,“那我现在陪着林老板去我小舅子那儿看看?”
“好。”
马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我特意雇了两顶轿子,我们乘着轿子去吧,省些脚劲儿。”
早上出门,林真回州府的时候天马上就要黑透了,他从马掌柜安排的轿子上下来,赏了轿夫些铜钱,在轿夫叠声的谢谢里走进州府大门。
早上就在这儿聚集的百姓还留在这里,脸上的表情和林真今早看到的截然不同,黝黑的脸上透出些红色,精气神足得像是能一拳打死老虎。
维持秩序的衙役看到林真回来了,连忙走过来:“夫郎,小的护送您进去。”
“以后叫我林老板吧,顾大人呢,还在正堂里?”
经过这三天,大家都知道他是顾凛的远房叔叔了,并非他们想的妾室,所以衙役一听到林真这般要求,没有什么疑虑地便改了口:“大人今天一天都在,连用膳也是和同知大人判官大人他们在正堂随意对付着。”
“那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比起顾凛,林真觉得自己愧对工作狂三个字了。
那就是个画下目标必须完成的主儿,就像他多年如一日练剑拉弓一样,同样的动作他可以不厌其烦地一遍不少地练。
衙役的心脏鼓动着,脸上带着兴奋:“大人接连下了几道令,通知到衙门的三十六个村子,每个村将村民要开垦的荒地亩数报上来,登记成册,届时将按照册子上的亩数下发粮种。”
“为了防止有人虚报荒地亩数,大人要我们两班衙役在荒地开垦出来后,以及栽种的时候监看着。”
这些东西他们已经给百姓解释了很多遍,自然没什么不能告诉林真的。
林真边听边往里边走,刚走到廊下,就看到顾凛被同知官朋、判官蒋靖、吏目高通簇拥着走出来,头上戴上黑纱官帽,帽檐刚好到额头两指上的距离,显得他眉毛愈发锋利,鼻梁高挺。
而一身从五品的深绯色官袍衬得他腰细腿长,威仪深重。
明明两人中间隔着许多百姓,林真还站在角落的廊下,他竟一眼就锁定了林真,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林真对着他点点头,手指往后院那儿指了一下。
顾凛颔首。
穿过百姓到了后院,林真让衙役继续去做自己的,跟着他忙了一天的鹿鹿道:“这些人都还没走呢?晚上睡哪儿,吃什么?”
被留在府里的牛大听到声音出来,道:“大人在看到后院的卢娘子抬热水去前院时就说了,要是今天晚上百姓无法回村,就先跟州府里的客栈打招呼,住一晚上。”
“大人这么好啊?”鹿鹿之前一直很怕顾凛,听到顾凛竟然让百姓们去住客栈,觉得自己看错了大人,没想到大人居然是个热心肠。
牛大也点头:“可不是,咱们大人是个大好人,为了百姓们种地的事情忙得饭都没到后院吃。”
林真笑笑,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前院传来的声音渐渐消失归于平静时,已经亥时二刻,林真来这儿后极少这个时辰还没睡,手里的炭笔都有些滑了手。
忽然,他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紧接着顾凛走进屋。
顾凛身上还是那身深绯色官袍,头上的黑纱官帽已经被他取了下来,露出束高的用发带笼在一起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