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凭心而论,季一鸣虽然和池绪没说过几句话,但对池绪一直很有好感,尤其开学时,池绪曾经给班里每个同学都送过一件祯河最新款防晒衣。
可惜人生总是这样,太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季一鸣咬了咬牙,目光逐渐坚定,他不光将池绪已经做完的试卷拿了出来,还换了另一张空白卷进去,将数学书放回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就在季一鸣松了口气,自以为天衣无缝之时,啪的一声,教室的灯突然开了。
“果然是你。”
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季一鸣下意识地遮了一下眼睛,从指缝里模糊地看到了两个人影。
一瞬间,季一鸣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般,吓得蹲坐在了地上。
门口站着的自然是池绪和裴谨修。
季一鸣从来没见过池绪如此严肃的样子,像换了个人一般,眼神锐利,高高在上而又冷漠无情。
他俯视着看过来时,让季一鸣感觉自己的躯体连同着自尊心都被一齐踩进了地心里去。
“贺琛让你来偷我作业的,是不是?”
季一鸣的父亲名叫季宝军,是贺家的司机之一,负责每天接送贺琛上下学。季一鸣的母亲郝红梅同样在贺家帮工,负责保洁工作。在池绪查出来的那些怀疑名单里,无论从哪方哪面来看,季一鸣都是贺琛最容易想到也最好威胁的对象。
“我……我……”
季一鸣结结巴巴的,他神色惊恐,目光涣散,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惧怕到了极点。
从季一鸣有记忆起,他的人生就是围着贺家小少爷贺琛转的。无论是妈妈郝红梅,亦或者爸爸季宝军,都跟季一鸣反复强调过上百次,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要惹少爷不开心。
小的时候,同样的年纪里,季一鸣得做狗爬当摇摇车驮着贺琛指哪爬哪儿,得感恩戴德地吃贺琛不想吃的剩饭,得捧着笑脸忍受贺琛阴晴不定的少爷脾气。
上小学时,贺家为了让季一鸣继续陪着贺琛,特地把季一鸣送到了洛津附小,和贺琛同班。
他们还专门送季一鸣去学了柔道,以便于能就近保护贺琛,因此小学六年来,季一鸣曾替贺琛打过无数次架。
小升初是季一鸣自己考上来的,贺家本来还想让季一鸣和贺琛分到一个班,但最终是贺琛拒绝了,他笑得格外意味声长,说七班也挺好。
当时的季一鸣还不懂七班到底好在哪里,直到贺琛找到他,让他“想个办法”,偷换掉池绪的作业。
普通人被冤枉误解也会感到委屈痛苦,更何况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贺琛的心歹毒得很,他早在小学的时候就无师自通了这种手段,摧毁过很多本该前途光明的小孩,让他们与亲朋好友生出嫌隙。
季一鸣不想当贺琛害人的工具,他试着拒绝过,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毕竟教室人来人往,他也不担任任何课代表,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池绪的作业。
可贺琛却拍了拍他的脸,挑起嘴角道:“季一鸣,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你商量吧,干不成就滚。”
“你全家都滚。”
季一鸣如梦初醒,嚯地抬起头。
他家里有老人得治病,他还得上学,他父母不能失去经济来源。
“池绪,求你了,求求你。”季一鸣本来是半蹲着的,膝盖一点地就跪了下去,他跪得十分自然,反正以往对着贺琛也跪过不少次。
季一鸣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求池绪什么,难道求池绪配合自己被冤枉吗?他只是下意识地跪下,磕头,心中却既恨又妒。
有钱人家的贵公子,被冤枉一下也只是丢了面子,就算因此而大受打击,成绩变差,家里的钱也够他挥霍到下辈子。
可他要是没完成贺琛的任务,他家里就会有四个老人因此没命。
“你先起来。”
池绪声音淡淡的,伸出手,扶住了季一鸣的胳膊。他身上有股好闻的茉莉花味儿,校服里是干净的白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