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3
人生四大喜,关潜勉勉强强占了三样,“金榜题名”上了阳明,洞房花烛没有,但有两位美人在身侧,现在更是他乡遇“故知”,真真是喜上加喜,可关潜却笑不出来。
对方话里不带感情,听起来可没有旧相识重聚的喜悦感。
“天啊,居然是你!记得,当然记得,我可想死你了。”关潜声音控制不住地抖,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语调夸张,“缘分啊,实在是缘分,我还想不会是重名吧,结果真的是你啊。”
夏矜时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两人,他的视线飘到关潜肩膀上的那只手上,眸光一闪。
“哎呀,居然这个点了,这也不是个叙旧的地方,咱们下次再聊,哈哈,下次再聊,我先上课去了啊。”关潜尬笑着就要走,全程没敢看对方一眼。
纸巾抵在了关潜的额头,池宴礼轻轻擦去上面的汗珠。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雪白的腕子悬在关潜的眼睛上方,关潜咬唇,浅色的唇沁出一点血色。
关潜腿有点软,他撑着桌子,深呼吸几下后抬起头。
池宴礼低着头,垂眸的样子让关潜将现在的他和少年时期的他重叠在一起。池宴礼的变化其实不是很大,他只是等比例放大了,以前是个瓷娃娃,现在是个瓷雕。
纸巾是无香的,清雅的男士香水味从池宴礼的袖口渗出,关潜神思一晃,又想起在文滨洲的时候。
关潜体热,稍动一下就容易出汗,池宴礼那时总是很嫌弃他,关潜故意逗他,每次运动完就用热乎乎的身体去蹭他,池宴礼受不了关潜鼻尖上细密的汗珠,总随身带着纸巾,两指捏着边角把纸甩到关潜脸上。
关潜给自己的目光找了一个落脚点,停在池宴礼左眼中部下的小痣上。看清池宴礼的脸后,关潜的紧张倒消退了大半。
冷静不少后,关潜就开始反思他干嘛那么怕池宴礼,虽然他跟池宴礼的最后一面很不愉快,两人狠狠打了一架,但那事的错本来就在池宴礼。在一块玩了一年,石头也该捂热了,总不能之前的交情全是假的吧。十八岁的池宴礼或许没有正常人类的感情,但十四岁还没完全成熟的少年池宴礼,关潜打赌他交过心。
夏矜时看见池宴礼熟练的动作,眼皮跳了跳,表情差点没管理住,他看看池宴礼,再看看关潜,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有交集的,更想不到池宴礼会做出给人擦汗这样的事。
而关潜也完全没有受宠若惊之类的情绪,他似乎很熟悉池宴礼的举动,池宴礼给他擦汗时身体还不如池宴礼拍他时表现得紧张。
夏矜时瞳孔微缩,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文滨洲的难民和头部贵族的继承人,这个搭配实在是太有趣了。
24
关潜一开始觉得池宴礼在装b,后面才发现池宴礼是真正的bkg。
高贵冷艳的那种。
关潜也搞不懂,你说池宴礼想跟他玩吧,关潜说十句话他才回一句,不想吧,何局长又天天让他们俩见面。
跟做任务似的,关潜一整个暑假都忙着“攻略”池宴礼去了,带他将文滨洲转了个遍,当然,吃喝费用都由何庆乐负责。
出门前关潜老是不太情愿,但玩得最开心的也是他。有时自己玩嗨了,就把身边高冷寡言的池宴礼给忘了,两月里起码有一个月在搞丢池宴礼。
又挖出一只小螃蟹,关潜把它丢进桶里,小水桶已经满了一半,全是关潜的战利品。关潜向前挪了挪,腿蹲麻了,差点没一屁股坐到湿润的沙子上。
关潜艰难地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螃蟹想要往外爬,关潜一铲子给它推了回去。
挖沙子挖的他口渴,关潜想喝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四周,才想起他把行李都交给了池宴礼。
池宴礼呢?关潜回头,又没见着人。
“池宴礼——池宴礼——”关潜提着桶,边走边喊。
海风把沙吹进了关潜的眼睛,关潜半睁着眼,搓动着眼皮要把沙子挤出来。关潜眼睛看不清路,脚也不知道安分停着,还在向前走,最后撞进一堵肉墙里。
“池宴礼。”关潜伸手瞎摸了几下,扯着他的衣袖,“我眼里进沙子了,弄不出来,你帮我吹吹。”
“……吹?”池宴礼迟疑地问。
“哎呀,你不会吗?”关潜抓住池宴礼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你把我眼睛扒开,往里吹一口气。”
关潜挖了半天沙子,手指上还有残沙,他一抓,沙子蹭到了池宴礼的手上。池宴礼皱起了眉,看着红了眼圈的关潜,到底没多话。
他捧着关潜的脸,关潜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汗也流了很多,皮肤给泡得黏黏的。池宴礼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露出点嫌恶的表情,但还是轻轻推开了关潜的眼皮,照着关潜的话,朝他眼睛吹了一口气,关潜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睫毛不停颤。
“脏死了。”池宴礼说,捧着关潜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加了点力,手指陷进了关潜颊边的软肉里。
池宴礼把纸拍在关潜脸上:“都是汗,擦干净来。”
关潜按住纸巾,眨了几下眼,胡乱在脸上抹了抹。
“去那么久都干什么了?”池宴礼踢了踢关潜的小桶。
“挖小海鲜呀。”沙子弄出来,关潜总算舒服了,他把桶提起来,小铲子在里头翻动,“你看,我挖到好多小螃蟹和贝壳。”
“去买不就是了,为什么要在大太阳下挖那么久?”池宴礼不理解。
“你知不知道赶海的乐趣啊!当然是要自己挖才好玩啊!这有什么好买的。”关潜一脸不可理喻,“你是不是没赶过海啊,哎呦喂我的大少爷,来来来,我带你体会一下普通人的乐趣吧。”
关潜不顾池宴礼抗拒的表情,硬拉他蹲了下来,把沾满沙子的小铲子塞到池宴礼手里。
“有孔有孔,你快挖。”关潜在找呼吸孔这件事上眼睛倒是尖,他指着地方,让池宴礼上手。
池宴礼嘴角一抽,短短半分钟,他的手上便沾满了沙子,池宴礼从小到大就没玩过会把手弄脏的游戏,这把他难受得不行,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细菌吞噬了。
“哎呦,就是这样挖啦。”关潜看池宴礼表情扭曲地蹲在那,以为他是因为不会所以在那暗暗害羞,便覆住了池宴礼的手,带着他舀起了一铲沙。
“来,你自己来。”关潜松开了池宴礼的手,蹲在一边看他。
关潜的目光令池宴礼如芒在背,在关潜的催促声里,池宴礼以一种赴死的心态挖起了,在宿管面前晃了晃,“查出来的相关资料发给我就可以。”
当宿管看到徽章之后,他的态度忽然变得恭敬起来,关潜见到这一幕,探寻的目光隐晦地投向商函,徽章没怎么看清,便被商函收了起来。
“我商函不是食言之人,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今天是个意外。”
商函总是半垂着眼,如今垂着的眼上抬,关潜竟有点认不出他了。
关潜却将眼垂下了:“……要不算了吧。”
“你圣父啊?”商函看关潜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
“我恨死了我还圣父。”关潜按下翻白眼的冲动,“我这不是怕把夏施与得罪狠了。”
“他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关潜真是要受不了商函那股目中无人的狂劲:“但他能搞我啊大哥。你正直我相信你,可凡事总有万一,更何况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你。”
商函压了压眉,想反驳关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