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节
迟迦陵抬头望向天空,意味不明地笑了。
“一个疯子。”
361暴露
◎不,你没资格问◎
黑门大开。
门里如门外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寒凉的白雾虚虚浮在半空,阴森得吓人。
不知从哪儿起了一阵风,裹挟着雾气冲出来,直直撞向门口的和光同筑基期修士,留下一身湿透的衣袍,无情地穿梭而过。
和光掂了掂衣袖,湿得可以拧出水,贴在皮肤上冻得刺骨。
她沉沉地吸了口气,带着一身湿透的衣裳,一步迈入门内,身后那天极界的筑基期修士也紧紧跟了过来。
里面比她想象得还要黑,三尺之外便看不清了,更别说辨别方向,她们只能依靠直觉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哗地一声。
左脚仿佛被冰刃割断了一般没了知觉,低头一瞧,原来踩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湖水漫过了脚腕。
和光提脚,聚齐佛力于脚掌,踩在水面上。
旁边的筑基期修士也这么做。
她们踏着水面行走,越往前走,水越深,应该是广阔的湖。白雾缓缓消散,湖面透出点点微光。
和光以为湖下放了夜明珠,刚想什么夜明珠竟然能避开湖水的反射,透出这么清晰明澈的光芒,这一点一点光连起来,绘成的图案眼熟极了。
天枢贪狼、天璇巨门、天玑禄存、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开阳武曲、摇光破军
这哪是什么夜明珠,分明是星辰投在水面的倒影!
四下渐渐亮了起来,仿佛披上一层银白色的薄纱,空中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诸天星辰的光芒彻底照了下来。
四面黑暗,八方星辰,一瞬之间仿佛又回到魔域,一双双窥探的眼睛、一只只窥伺的黑影
哗——
旁边的水面波动了一下,那筑基期修士身体一歪,一层层涟漪从他脚下荡出来。
“怕了?”
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艮目!
和光顺着声音望去,正巧看到一个侧影。
他随意地坐在湖面,身边落满空酒壶,壶口朝上,在湖里上上下下地漂浮,里面盛满耀眼的星辰。
一阵风拂过,馥郁的酒气飘了过来。
和光鼻子有些发痒,也不知喝了多少了,这酒瘾,怕是比疏狂界飞舟里的那些弟子还厉害。
他似乎没注意到一般,两指还捏着一只酒壶。
湖面的涟漪荡得越厉害了,旁边的筑基期修士低下头,眼神一触到湖面的倒影,又赶紧挪开,身体紧绷得厉害,连带着水面也波荡起来。
艮目扬手一挥,四周突然暗了下来。
湖面的倒影一片片消失,天空仿佛张开一块黑布,一下子遮住了星辰和夜空。
和光心想,自欺欺人的把戏。
“这样呢?”艮目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的力量,一下子抚平了水面的涟漪。
旁边筑基期修士的身体放松下来。
和光恭声道:“多谢前辈。”
艮目朝她们招招手,“过来。”
她抬步走过去,艮目半边脸的轮廓、眉眼愈加清晰,微微上挑的眉毛透着疏狂界特有的萧飒不羁,冷冽半阖的眼睛溢出来的狷介气息,远甚过宁非天。
哪怕是天问碑的守护者,也是疏狂界的修士,这样的艮目,在和光的预料之中。
等她绕过去,走到正面,看清艮目的另外半张脸,却怔在原地。
紧紧皱起的眉头,眼角堆着一层细纹,唇角紧绷得下撇,这是怎样的半张脸啊,历经世事的忧愁和无处抒发的绝望,在这半张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敢问青天的疏狂和万念俱灰的绝望,怎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但是现在,就是出现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强硬拼在一起,便是这样的艮目吧。
疯子。
不知为何,和光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她自觉不礼貌,可又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眼前之人再合适不过。
一旁,那筑基期修士看得睁大了眼睛,惊住了。
艮目似乎毫不在意,自顾自地饮酒,一口灌完,脸上还没露出欣慰的神色,酒气就从他体内排了出来。
四周的酒气更浓重了。
一饮酒,就用灵气散去酒气,似乎喝酒不过是习惯性动作,保持清醒才是他的日常。
和光仔细看向他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丝酒意,满是清醒的绝望。
疯子。
就好像悬崖边的人,一只脚已经踏出悬崖,心里极度想要跳下去,硬是用理智拉住,靠另外一只脚站稳了。
既不缩回脚,又不跳下去,高不成低不就,就这么维持令自己痛苦的状态。
疯子开口了,“自我执掌天枢阁以来,你是第二个参透天问碑的人。”
第一个,是牧云亭,跳崖身亡。
艮目语气平淡,和光也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单纯的说事实。
她双手抱拳,恭敬地施了一礼,问道:“前辈,天问碑两问已过,敢问我们距离【世界的终极】还有多远?”
“天问碑三问,还剩最后一问,解开它,就能领悟世界的真相,所谓诸天万界的真相。”
和光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请前辈赐教。”
艮目轻轻叹了口气,“你在干什么?”
和光微微偏头,下意识说道:“参悟【世界的终极】。”
“天问碑第三问,‘你在干什么’。不是问一个人,也不是问一段时期,是更加普世的问题。芸芸众生,万界生灵,历经一个又一个轮回,千辛万苦、竭尽心力,究竟在干什么?”
和光皱了皱眉,斟酌地说道:“活着?飞升?”
艮目笑了,“不必向我确认,大彻大悟的那一刻,你自然会懂。”
也是,牧云亭彻悟出关的时候,没再回到天问碑确认答案,直接跃下悬崖,一了百了。
听说其他彻悟的人,也都自杀了。
和光怀着些许侥幸,问道:“前辈,知道【世界的终极】的人,真的都自杀了吗?”
“不,有一个活了下来。”
和光眼神一亮,心中燃起希望,“这么说”
“那个人疯了。”
“什么?”过了一会儿,和光才嚼碎这句话,赶忙问道:“那人是谁?”
艮目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胸膛,“我。”
看着他坦然的笑容,和光忍不住又在心里说了一次,真是个疯子。
“还有问题吗?”
和光猛然想起艮目方才的话,诸天和万界中间顿了一下。诸天万界向来代指所有的界域,常人谈起来总是连着说,像他这么分开来的还是第一个。不该是喉咙哽了一下吧?
话又说回来,他提起所有界域的时候只说万界,似乎从未提过前面的诸天二字。
莫非其中真有什么关窍?
这么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艮目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地解释起来,“诸天万界这个词,在上古时期的含义不同于今时,随着历史资料的遗失,越来越多人弄混,便把诸天万界指代所有界域。”
“诸天万界,指整个寰宇。万界,是所有界域。诸天,是万界外面的天魔死域。”
听到这话,和光怔住了。
是了,众生不清楚魔域的位置,不知道万界和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