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得问问阮氏会不会做麦粉。
若是会做,便买些粗面回来吧。
虽然不能满足哥哥吃肉的愿望,秦巧却将自己小时候吃过的一种甜味摘了不少。
“哥哥,你还记得拐枣吗?”
秦禾生只要是妹妹说的,都点头,给什么收什么。
秦巧将手上的拐枣摘了包种子的头,只吃果序轴,尝了几个,有涩有甜,大约还有些是没熟透的。
“有些人以为拐枣是吃上面的圆顶,其实应该吃这个七拐八拐的根。”
大约是吃到了一个发涩的,秦丰收皱了皱脸,只往地上吐。
她无奈笑笑了,之后便是自己尝过发甜才又递给哥哥。
兄妹两个一人背上一捆柴,边走边嚼着甜味道,回到村子的时候方是夕阳西下。
秦巧回来这许久,还没怎么在村子里露面过。
眼下拉着秦丰收打村子里过,正赶上从地里回家的村里人,顿时变成了人群议论的焦点。
她也不发怯,引着哥哥走着,遇上妇人开口搭话,笑着同人家说说。
‘婶子您是哪家的’、‘我记得小时候还去过您家,三妮呢,哦,已经嫁人了’、‘我没嫁过人,就在主家当下人来着’
到底是一个村里的
一路走下来,同好几婶子认了熟脸,还回忆起了很多小时候的玩伴。
村里人对她的印象也好。
打听了她过往的经历,好些心善的婶子连声说作孽,提起秦巧去世的娘来,便道一声可怜。
有几个热情的,知晓她还没有成亲,还主动说要帮着说和好后生。
秦巧虽是刻意结交,但能被这么多善意的温暖容纳,面上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其实她并不知道,村里人对于秦家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
按理说一个村子本该守望相助。
秦禾生原先也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同村里好几辈都是老交情,可一朝性情大变,沾染了不该碰的东西后,为了那一口烟膏,借钱不还更甚偷窃,名声早就坏得不能听了。
但秦家媳妇春桃是个实在的大好人。
活着的时候笑眉笑眼,谁家有难有坎儿,都凑上前出一份心力,不少人是受过恩惠,心里面记着恩情的。
所以面对秦丰收的时候,怜悯同情,听了喊饿,家中但凡有口吃的,也肯白给。
但对于秦丰收的媳妇阮氏就好坏参半了。
她和外边男人暗地里勾搭,真以为这村里人都是瞎眼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骂她坏名节,她也是可怜人,日子再难,不也没让秦丰收饿死不是?
对于这乍然出现的秦巧,村里人背地里也是议论过的。
有些年岁大的,一看这兄妹两个又一前一后地走着,感叹道:“还跟小时候一样,就待见一块出门玩。”
以前是妹妹粘着哥哥,现在是妹妹管着哥哥。
瞧着这秦家屋檐歪一半,眼看要倒了,又像是稳住了。
对于村里人的复杂情绪,秦巧自然是不知晓的。
到家放好柴火,将较多的那一捆提上,她出门敲开了对面的胡老家。
过了一阵,胡老才过来开门。
扑面而来一身香火气,秦巧也不多探看,斧子插进干柴缝隙中,往门槛里边一递,“胡老,说定要给您家的柴火,还有要还的斧子,我送来了,劳您接一下。”
胡老‘嗯哼’一声,却是让开身子,“送进去吧。”
就进去了?
秦巧只当他年迈力气不够,爽快地抱起柴火往里走,胡老在前面引路,指点她放在屋角。
都送进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秦巧索性松了草绳子,将柴火沿着原本旧柴的地方一根根摆好。
胡老没拦着,等她收拾妥了,才问了一嘴:“你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北边,机缘下放还了原籍,搭了清风镖局的车回来的。”
胡老声音厉了几分:“北边是什么地方?问你话,你不要打马虎眼。”
秦巧便说:“从大同府回来的。大同府,您知道吗?”
谁知胡老竟然接应的上,“大同府往西,出了敦煌,便是金人的地盘,老夫自然知道。”
秦巧来了兴致,点点头:“是这样的,胡老,您去过那地方,竟然还知道金人?”
并非她看不起这小地方人,而是这些年久战,常在北边,南边水土温养,一路南下所见都是祥和安宁的市镇,大多数人提起金人,都有种远在天边事不关己的陌然。
胡老避开没回。
秦巧没等到人家开口,自然不好追问,心中也懒得猜测,只是收拾好柴火垛子,起身告辞。
出得门了,却听身后问了一句:“你回来预备如何?寻个男人嫁人还是在家?”
这就涉及私隐了。
秦巧有些不想说,但看老头并无恶意,粗泛回道:“才回来,还没定呢。嫁人的事情不着急。”
不嫁人,那就是要养家。
胡老了然,关门前轻描淡写道:“我这处有个活计,每日有三个铜板赚,你若是有意,明日鸡叫前在外边等着。”
秦巧愣怔地看着柴门在眼前无情阖上。
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这老头的性子还真是古怪!
让人做事,怎么连话都不说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