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子不是我,哪里知晓我的苦楚。”
梅染倒还想劝她几句,又生生压抑了自己情绪。
她看在眼里,却仿佛再没了讨论此事的力气,摆摆手叫梅染出去,“我累了,梅娘子也安置吧。”
云枝只等着她出了门,躺去了一旁迅速分析起今日的收获来。
梁王确然是同京中有联络,京里的官员可实在不少,若要能在宫中有些能力的,恐怕便只剩下先帝特地选来得几位顾命大臣。
再细想下去,恐怕只吏部那位谭侍郎同阿兄的关系最为紧张,或许有此动机。可要说让梁王用兵力来换,谭侍郎真能叫梁王如此诚心合作,连云枝都是不信的。
谭家纵然财大气粗,可权势地位实在还说不响嘴,他们也没这个胆量,胆敢同乱臣贼子明目张胆的合作。
又会是谁,能将这所有条件一一满足,还将自己也卷进这场棋局之中。
她思索再三,竟觉得好似只阿兄能够说得通,这等权势只手遮天能得梁王绝对信任之人,除了独孤及信乾朝哪里还能寻得出第二个。
这结论简直叫她不由发笑。
可她真是有些想念他了。
云枝这边还未理出头绪, 梅染却拿着书信交与云枝。
“是戚大人亲笔所书,云娘子应当能认得出自己阿爷的字迹。”
云枝连忙将那书信夺了,展信仔细读来。
梁王确实未曾欺骗她, 他同阿娘已经知晓自己是被梁王所劫。
信中草草交代了府上近况, 又说阿兄因自己失去消息, 刚开始时, 暗中动用南淳府军搜寻, 同官家的关系越发紧张, 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亦不夸张。如今又私自带兵围剿梁王, 双方交锋激烈,死伤惨重, 京中百姓怨声载道。
云枝看着信件越发急躁起来, 阿兄那样的脾气, 定然是不寻到自己不肯罢休, 如今她被困在临南, 他却依旧北上讨伐梁王,搞得民愤人怨,简直是置他自己前途于不顾。
云枝思来想去不得坐以待毙, “梅染, 可否为我同戚府送上一份信件。”
出乎云枝预料, 她想也未想便说可以。
“只是云娘子心中要有数, 我们是要提前过目的。”
这会儿哪里还顾得这些,只要能同京中联络, 怎样都好。
云枝脑袋热成一团,顾着要阿爷先去劝解阿兄冷静, 还要暗暗透露自己所处方位,这绝非是件简单之事。她小心提醒阿爷, 郡公府前些日子遭查抄,阿兄心痛难当,尤其心痛郡公遭遇,故而自己失踪之后情绪便越发不好,如今她还不知何时能再回去,阿爷要常去照看郡公才好。
走笔龙蛇,几乎一气呵成。
梅染看过之后倒也不曾发觉异常,得了云枝之令,要着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这里诸事都顺遂,反倒叫云枝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们倒真是放心自己,哪怕是查验过的书信,自己未必没有办法将方位融进内容之中,为何敢如此冒险?
难不成真是梁王向自己示好的意思。
这般行事,云枝只觉自己距离自由进出此地不算远了。
足有十几日,云枝再未见过梁王。到底是京城距离此处遥远,他果真是出门远行,想要顾及自己这边也实在有些难度。
云枝问了梅染那书信可曾送到,她倒是比平常更开怀的回应,“已送到了,云娘子不必担心。”
“我阿爷可有回信?”
梅染却摇头,“似乎未曾有回信的消息,娘子莫急,殿下肯叫你同家中书信,定不会只给这一次机会。”
云枝心中那阵别扭的情绪依旧不曾散去,梁王此事做得处处透露出诡异来。
若是家中真的接到自己书信,这会儿应当能有所动作了才对。只要阿兄看了定然会觉察其中问题,他同郡公之间势如水火,对郡公府之人也无半分怜悯之心,如何会因郡公之时难过郁郁。
难不成是自己所书不够清晰明了,阿兄并不能察觉其中蕴含的“郡公府有异”的关键。她内心忐忑非常,或许真是自己将“临南”二字隐藏的太过深了些,连阿兄都不能发现自己的意图。
梅染看她愁容一日赛过一日,好似又有旁的事情,到底还是叫云枝发觉她欲说还休的姿态。
“梅娘子有事,尽都可以说来。”
“娘子发觉了。”
娘子们心思细腻,只要不是瞎子,哪个看不出梅染还有话要说。
她咽了咽口水,“是大都督,有意要聘娘子的表妹甘妃令为妻,二人似乎走到了一处。”
云枝叫这话砸得头晕眼花,“绝不会,阿兄和妃令不是这般行事之人。”
“是,许是外人胡说,事实并非如此罢。”
梅染像是怕继续刺激到云枝一般,胡乱又解释一句便逃出门去。
云枝脑中乱作一团,她离开前还同妃令说起婚事,那程家的大娘子叫她一顿奚落,妃令是个知情识趣的,万不会同阿兄扯到一起。
梅染定在欺她!
临南这地界到底不算太大,大都督独孤氏停妻另娶,此等艳闻却掀起了轩然大波。云枝只去附近佛寺礼佛罢了,却也能听到香客们不时发出几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