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及信也颇感兴趣,“比如说呢?”
“加重赋税。”
“这不行,”王舒温摇头不迭,“盐税不可轻易上浮,这是关系百姓吃饭的大事。况且贸然加税会对整个制盐业造成打击,不能精准打压谭家,还会叫咱们同其他制盐世家也站在对立面上,绝非良策。”
云枝早知他要如此推拒。
“师兄所言我早已想过,可今日我所提赋税,并非加在盐上,而是加在烟气之上。”
“烟气?”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这烟气所为何物。
独孤及信却是一乐,这不是自己所看的地方志之中记载得制盐之法么,她倒是个会融会贯通的。
“烟气是开采盐井之时地下渗出的气,量大且可燃。众位不知,那烧煮卤水若用柴用炭,消耗极其巨大。故而可用烟气来烧,既省了炭火费用,且就地取材又生了力气。”
众人互相看看,这其中说法确实新奇。
独孤及信赞道,“果然妙计,因这烟气只盐井用得到,其余制盐之处皆不会生出此物,是条专对谭家的法条。”
云枝这计谋确实叫人称奇, 戚如敏看着自家姑娘颇有些得意,“你往日的闲书倒是未曾百看可去。”
“哪里是闲书!”云枝自然不依,“都是我从阿兄那处淘换来的好书。”
王舒温也来附和, 云枝可是个宝物, 哪能叫她不如意, “是是是, 都是好书, 你阿兄的宝贝哪个不是紧着给你。”
云枝小脸一皱, “给你们出主意还要被玩笑, 好没意思。”
她也不愿意再同他们讨论细节,若不是怕阿兄真的叫安执白比下去, 她还不乐意动这个脑筋呢。
云枝便出门去到妃令那边, 这会儿府上的娘子都已经歇下来, 只妃令处还点着灯, 云枝路过正好进来。
“国公爷的困境可解了?”妃令见她进来忙问道, “外面传瞎话传得什么似的,听着都脏了耳朵。”
云枝钻进妃令的被窝里同她挤了挤,“事情不算小, 阿兄的意思是要暂且不要节外生枝, 不过也商讨出个大致方向来, 再看他们如何决定吧。”
她并不打算将方才的主意同妃令说, 或许阿兄最后并未采用,多说也是无意。
“那程景秀可有再来烦你?”
妃令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真心喜欢,不过是出于利益, 自然不多上心,只是……”
“只是什么?”
“今日我阿娘出门打听国公爷的事情, 竟听有人提起程家有意同咱们攀亲的传闻,虽未说是同戚家哪位娘子,可咱们这里除了我倒也没有旁人了。”
“竟有这事?”云枝又生起气来,“外面人是如何说得?”
“只说程家同咱们走得近,还有那程景秀在外醉酒时说戚家的娘子和郎君个个都是顶好的。”
“反了他,”云枝一拍被面,“想着在外放出风去,叫这生米成熟饭不成!”
她和妃令都不是能容人算计的娘子,二人对视一眼,“咱们给他个教训,叫他知道戚府的娘子可不是好惦记的。”
正说着,有丫头进来传话,“大都督在外候着。”
看来是来寻她回去歇息。
“叫他先回去,我后脚便到。”
正说着,妃令将丫头叫住,“阿姊先回吧,我瞧国公爷若是等不到你,轻易是不会离开的。”
他们小夫妻还是新婚,自然是有些腻歪劲儿的,连妃令这大大咧咧之人都瞧得出来。
云枝踌躇了下,“那便等明日,咱们再行计划,非得给程景秀一点厉害看看。”
妃令起身将她送了出去,见阿姊被秦国公揽去了臂弯之中,不由偷偷笑了一下,“阿姊果真是好福气。”
这边独孤及信拥着云枝慢慢向云枝的小院而去。
“今日可真叫我刮目相看,”他偷偷啄她脸颊一下,“未想到娘子竟是我的智多鑫,锦囊团。”
天黑,也瞧不见云枝脸红,“你正经些,这可是在戚家,叫我阿爷阿娘瞧见,可就丢大人了。”
他朗声说不会,“你阿爷早已经回去歇着了,当是你这小夜猫子。”
两人挤来挤去,别别扭扭进了亮处才算些微分开,“那阿兄打算何时征收烟气税,今日可提上了日程?”
独孤及信却叫她莫要着急,“暂且按下不动,先去谭家盐井中探探虚实,若是顺利,想必这月底便会先叫官家过目批行。”
“官家可会同意?”
“官家身边都换成了咱们的人,太皇太后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公务上,便自然会有法子叫官家乐见此事。”
云枝却突然握住他的腕子,“阿兄,你同官家的关系,是不是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境地?”
不然,他何至于讲官家身边之人全部换走。此举恐怕会惹得官家同阿兄的关系越发远离,毕竟谁也不喜欢受人制约。
“倒也不曾这般严重,官家年幼顽皮,正是贪玩的年岁,宫里不可能人人都唱白脸。”
“阿兄还是要适当给官家松松劲儿,一味逼他做事,我真担心他羽翼渐丰之后,会拿阿兄开刀,咱们便只能任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