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生分了,府内只这么几个人,到时遍邀亲朋,我自然会在。”
“是,那必须得是所有人都在场。”
那日之后, 戚如敏将云枝叫到房中说了好些道理,从朝中局势和各方势力斗争出发,一一解释给云枝听, 他为何做此规划。
“言许有些自负阴郁, 实则并非是师兄弟中, 阿爷最为看好之人, 可舒温太过心软, 执白年纪太轻根基又浅。况且昨日之事一发, 阿爷便也想明白了, 言许同晋南王交好,这便是今后的依仗。之后纵然阿爷不在朝中, 也不必担心咱们人手。”
云枝不时点头, “是, 今后当以大师兄为尊。”
“言许在几位师兄弟里是最难叫阿爷捉摸的, 所以需要你在其中维系。叫你同他认作兄妹绝不是要走个过场……”
戚如敏叹了口气, “若是……”
若是能结为夫妻,那便省去好些事情。
“罢了,也是过去的事了, 好在你二人关系不错, 言许也颇为疼爱你。你守好这份兄妹情, 对大家也是极有用的。”
“阿爷, 可我不想同他过多联系。”
云枝将这话在心里藏了许久,“独孤及信精于算计, 我实在是怕。”
戚如敏舒展了眉目,笑着调侃她。
“从前阿爷多番劝阻, 叫你少同他来往,可你从未听过, 偷偷跑到他府上的次数可实在不少。如今叫你光明正大同他来往,你怎的又不喜欢了?”
“我在南淳之时,生了些事——”
戚如敏却早了然于胸,“是端端和梁王之事?”
“阿爷知道了?”
“知晓了。”
秦国公前日闲时,便将南淳诸事全部告诉了戚如敏。
戚如敏点了点头,“此事是梁王有错在先,怎能将端端安排于你身边,还不时同他传递消息,此举是置你生死于不顾,单单为了满足他一己私欲。”
“阿爷不是最痛心于唐元令被诬陷,端端可是唐家之人。”
“端端确实无辜,这也正是梁王用心之处,”戚如敏暗下神色,他若是如云枝一般感情用事,便也走不到今日的位置了,“他以为用这样的身份做遮掩,咱们便奈何不得端端。好在你大师兄是个果断的,虽激进了些,效果却是极好的。”
云枝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要如何接下这话。
“这也是阿爷看重你大师兄的地方,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是,他确实是个极有决断之人,利用起旁人来从未手软。
云枝的身子一下垮了下来,自己一向坚持的信念,在阿爷和独孤及信看来,似乎是最不值一提的。
这是她从未想到的。
“事事都能寻个是非对错自然是好,可若是一时无法找到,便选个对自己最有利的。”
京中一场接一场的祸事,连带着大理寺中都积压许多旧案。
甘家姨夫的案子终于还是提上日程,人证物证具在,流刑定然是无可逃脱。恰如王舒温和阿爷所料,流放之地正是临南。
不过刑期只一年,脊杖倒是翻了一倍,改为二十杖。
施刑之日来得极快,甘都尉叫人带出监牢,在刑房里接受杖刑之后便要上路。
云枝和妃令母女,一起守在门外等着同甘都尉见最后一面。
甘家大娘子简直望眼欲穿,“杖刑翻了一倍,也不知他挨不挨得住,一会儿便要上路,伤口在路上发了炎症可怎么好,路上并无良医,若是生病只能自己硬熬,唉——”
云枝阿娘叫她莫要多想,“独孤氏那里早早已经打过招呼,有郡公帮忙照顾,甘都尉不会有事。”
妃令在旁垫着脚尖瞧,听到她阿娘接着念叨,“听人说脊杖还有将人打瘫的,可见不是小事”
妃令不由抖了几抖。
“去年舒温阿兄也曾受了三十脊杖,分明在家养了许久,我阿爷受二十杖还要上路,实在难为了他。”
云枝也记得王舒温当日惨况,几乎是皮开肉绽,姜浣每日要为他换药洗衣,那患处的皮肉有些已经坏死,只好叫良医生生剜掉重新再长。
实则是受罪又痛苦,好些时间只能趴在榻上,连坐都不能如愿。
正说着,却见甘都尉叫人押解出了门来。
甘家娘子带着妃令赶忙迎了上去,云枝阿娘便去打点同出的几位衙差。除了一些该当的银两,一并也准备不少路上的换洗衣物和吃食。
这会儿天气已经转暖,不必担心如去年冬日那般受寒。
云枝看着姨夫却觉有些奇怪,好似并未受伤的模样。除了整日在牢中晒不到太阳,整个人显得苍白消瘦之外,倒是比吃不下睡不好的姨母还精神些。
“阿爷的身子可好?”
妃令将他上下一顿打量,“今日施了杖刑,阿爷瞧着倒是无碍。”
甘都尉只叫她莫要多问,“一会儿便要启程,咱们长话短说,家中近来可有什么事,同阿爷再说道说道。”
妃令赶忙指了指一旁的云枝,“宜都阿姊定了亲,就是如今住在府上的执白阿兄,是当今的探花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