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却不是,仿佛是说年后春闱的事情。”
云枝点了点头,有关京试的事情她是一概不懂的,也并不感兴趣,便向回房的路上走去。
只是才进了宜园,便听到假山另一边有隐隐人声,流水声掩映下只听得断断续续几个字罢了。云枝并无偷听的意思,这会儿倦怠非常,只想着回屋歇息,脚下步伐才加快几步,竟迎面同山石之后的那人撞在一处。
她轻轻“呀”了一声。
对面那男子似乎也是意外,先是一怔,一双桃花眼将云枝打量上下,转而嬉笑开来,“这位便是云枝娘子罢。”
云枝并未见过这人,“小女戚云枝,不知郎君名讳。”
她落落大方,上前作了一礼。
“小人程景秀,刑部程尚书正是家父。”
云枝倒不知程家郎君也来了府上,那边程景秀让开了身子,云枝唤了一声,“启业阿兄。”
乐启业是个古板的性子,云枝极少见他开怀的模样,果然这会儿也只略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回应一句,“云妹妹。”
显见是乐启业同她更熟识些,一句“云妹妹”已胜了许多。
程景秀倒是听说过戚家小娘子貌美,还曾同梁王议亲。不过美人他亦见过不少,之前料想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能有传说之中五六分颜色便足够惊艳。
今日一见,方才知道传言不假,当真是人间艳色,哪里还移得过眼去。
乾朝虽不忌讳娘子们同郎君说话谈天,可云枝叫程景秀盯得有些羞恼,加之确然是累了,只说了几句便想回房。
那程景秀却来了兴致,也称她一句云妹妹,“阿姊这两年在独芳园设宴,遍邀京中贵女前去玩乐,怎的未见云妹妹前去?”
云枝倒是知道那宴席,说是玩乐其实也有叫各家相看的意思。旧年梁王遭贬,家中凄风惨雨,她哪里有出去玩乐的心思。纵然去了,不过是叫众人在背后偷偷议论的谈资。
也不知这程景秀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身子一向不好,那时犯了敏症,在园子里修养罢了。”
程景秀听了愉悦地点了点头,仍旧刨根问底,“不知是什么敏症,我府上倒有几位数得上名头的良医,不如介绍给妹妹来瞧瞧。”
云枝回以一个淡笑,她眉眼弯弯,并不多做回应。
这般询问女儿家的病情,在哪里都是十分唐突的,乐启业适时止了一句,“云妹妹是从外面回来?”
云枝点头称是,绕过程景秀对着乐启业道,“买了些街上的小食,请二位阿兄尝尝看。”
她说二位阿兄,可眼睛只盯着乐启业一人罢了。
乐启业知晓小娘子们的口味,于他来说恐怕并不十分喜欢,不过因十分不喜程景秀这般询问云枝,便接过一些尝尝,“还是你儿时喜欢的那家罢了,味道并无变化。”
云枝嘴角便落下一只小小梨涡,“阿兄还记得?”
乐启业舒展了眉目,轻点了点头。
那边程景秀似乎是不满云枝这般冷落,“说起敏症,我倒想起一事。乐阳公主对面食过敏,自小便不能同面食接触,是吃米长大的‘米公主’,只是一次在宴席上误食了汤饼,最终竟致她盲了双眼……”
云枝不知这人为何非要这般揪着自己不放,乐阳公主是梁王胞姐,那误食的汤饼也是梁王本来要吃得,他提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叫自己不要忘了梁王?
云枝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公主的敏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我这不过是蚊虫叮咬才有的,没有那般严重。”
“哦——”
程景秀大概一向是个被众人簇拥的,他想知道的事情,对方必须事事回应,他才舒服了。
只是惹得云枝有些厌烦,十分不喜旁人将自己的事情了解的这般细致。
“说起乐阳公主,自梁王遭贬似乎也受牵连,竟被常困深宫之中,已过了适龄却不见出降。”
他调转视线瞧着云枝,“梁王这一贪,连累之人倒是不少。”
他虽在笑,云枝平白却觉得他面露奸邪,不是好人。
“郎君们在外建功立业旁人不会多说什么,总归能寻到更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可若是娘子错过了适龄,再误了好名声便是越发贬值,哪里还能嫁得出去不是?”
乐启业实在听不下去,“程兄——”
程景秀却不管旁人爱不爱听,“却不知乐兄缘何这般气愤,若是梁王贪赃之时也多想想姊妹亲人,倒不会做下这许多错事了。”
他步到云枝身旁,“云妹妹觉得呢?”
云枝自然知道“升溢粮”案之后,那梁王贪赃之事是板上钉钉,夺爵遭贬已是自食苦果。可今日,这程景秀卯着劲儿同自己叫板,叫她浑身不适,她刚要回嘴……
“程兄不去向戚大人讨教课业,怎的赖在这园子里同人话起家常了?”
那说话之人轻扯了云枝衣袖,她脸上犹带着几分薄怒,回身却瞧见安执白正在身后。
似乎也是刚从外间回来的模样,今日一身玄色,发冠束得一丝不苟,倒有几分英武的模样。只是红唇似血,浓眉白面,哪怕盛怒之时,也少有人能忽视他分外精致的一张面容。
这二人立在一处,倒是极般配的一幅画卷。
“执白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