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求见还是临南王的独孤及信之时,便是恰巧撞见了洪四海,才顺利入得门去,哪知道还有这般流程。
那小将听了这话,却将原本在身前的战戟转到身后,接着问道,“戚家?大学士戚如敏的戚家?”
“正是的。”
云枝未料到这是个知道戚家的,“小女戚云枝,秦王殿下曾是小女师兄。”
这人品了下云枝的话,不知哪一句触动到他,便合手作了一礼,“娘子等着,在下这便去通禀。”
云枝看着这人阔步向门内进去,自己却有些恍然,也不知他还愿不愿意再见自己。
每一次相见,自己总有要事拜托,简直当他是保命的菩萨。
这王府应当重新修整过一番,她见园子里似乎草木较往日繁盛许多,红墙绿瓦,那琉璃大概是才擦洗过,色浓得要流下来似的。
人也越发多了起来,从前进府只觉冷硬,到处具是男丁忙碌,这会儿倒见好几个灵巧的丫头匆匆而过,不时向她问好。
“朗越娘子来后,府上的女眷倒是多了不少。”
那引路人闻言呵呵笑了起来,“不全为了朗越娘子,是王爷的意思,已计划着要迎宗妇进门了。”
宜都叹一句,“不知是谁家娘子,到时候也好来讨一杯喜酒。”
“这小人便不知了。”
云枝在屋内小坐,不过才捧起茶盏,便已听到那人掀帘入内的动静。
今日一早收到奏报,说是宜都要来,他期待了一早晨,午饭进得都不香。担心错过了云枝,连郡公车队到了彤门都未去迎接,结果她姗姗来迟,足等到这会儿,正事儿都未来得及同郡公理论完,着急忙慌便来见她。
自窗外漏了一地金光,他一迈步进来,便将那光线掩去了大半。云枝恍惚觉得这屋内的地方叫他占了大半去,不然怎会突然觉得如此逼仄。
秦王看着她小小一个,立在原地瞧着自己,从自己进来一直盯到落座,“哑巴了?”
他姿态风流,抬起袍角坐了下来,一面示意小厮沏上热茶,一面用余光瞧她。
几日不见,似乎瘦了些。
云枝轻摇了摇头,“殿下今日不忙么?”
秦王不查,叫那热茶烫了嘴角,他拇指擦过唇角边“啧”的一声。
小厮慌忙去接那茶盏,心中惴惴不知秦王要如何发落自己。
秦王寒着脸将小厮推去一边,“下去。”
云枝看他刚才的满面怡然,忽而变了脸色,一时拿不准要如何将心中那事拿出来求他,她温顺的垂头沉思,只顾盯着自己脚尖瞧。
“殿下是下面人叫得。”
“嗯?”
他整理了叫茶水溅湿的衣袖,“说了几次你都不放在心上。”
云枝大概知晓他的意思,他仍当自己是自己人,当她是小师妹,“阿兄今日不忙么?”
他“嗤”得一笑,“便没有旁的事情要问,只这么单调一句?”
云枝扫他一眼,“我瞧府上似乎来了人。”
“嗯,朗越婚事将近,阿爷来给她筹弄婚仪。”
不知是不是云枝多想,她直觉秦王并不十分想同自己讨论此事。
“朗越娘子与武都王么?”
听她提到五王,秦王顿了下,“五王近来可有去找你?”
云枝支起身子说没有,“只在药铺中见过一面,单说了三两句话便散了。”
“三两句什么话?”
倒恰巧问到了正题上,“阿兄——能在临南边营说得上话么?”
秦王垂了垂眼,“边营不在我管辖之内,在我阿爷手里,怎么?”
方才正说郡公已到了王府,这不是恰恰好的事情么。
“我姨夫犯了事,阿爷同舒温阿兄商讨一番之后,说是极大可能要流放临南边营,想着阿兄能不能照看一二。”
“不知,阿兄是否方便?”
秦王肃着脸正思考着,那边洪四海却插话进来,“王爷才刚同郡公大吵一架,娘子来得不是时候。”
云枝微张檀口,“啊”了一声。
这可实在不巧。
她思来想去,也只剩那一条路可走,“那我自己同郡公去说可好?”
“娘子何必急于这一时,”洪四海将脸上伤口展示给她瞧,“郡公和大娘子皆是急性人,若不是我拦着,这一巴掌便扇到王爷身上了。”
方才并未注意,这下细看才发觉洪四海伤得不轻,那指痕差一点就从耳畔贯穿到下巴去。
云枝惊讶得捂了捂嘴,“洪将军还是赶快去用药吧,仔细留下伤疤。”
郡公刚到王府便同阿兄大打出手,果真那传闻不假,阿兄同郡公府的关系并不好。
洪四海回身见秦王一个眼神示意,便随之退了下去。
云枝不知今日还会见到王府中这等内情,赶忙去问,“阿兄身上可有受伤?”
秦王单想着接下来要布得局,未想到云枝会突然关心,“这瓶百花油是阿兄在宫宴那天送来得是不是?”
云枝自袖口中掏了出来,“我查过医书,这百花油能解百毒,还能活血化瘀,是十足的好东西,若是阿兄需要便拿回去吧。”
他盯着云枝坦然的面庞,“你——一直带在身上?”
云枝点了点头,“若是不用,岂不糟蹋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