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冥却蓦然笑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被害人应该是美术学院的房仁延吧?”她笑意极淡,不仅未能深及眼底,反倒透出无尽的寒:
“但我不是凶手。”
“凶手应该是首次作案。他是个年轻人,对美术有偏好并具备一定相关知识。他崇拜房仁延在美术方面的能力,却也许厌恶甚至憎恨他这个人。”
说到这里,宋冥话音稍顿:
“比起校内的教职工,我更倾向于他是学生,美术学院的学生。”
校园活尸3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审讯室骤然陷入寂静。
石延瞠目结舌了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找回自己的思绪:“我的天!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冥微微一笑:“很简单。”
她稍向后仰,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半点也没有正在被审讯的自觉。
“猜被害者是房仁延,是因为我在断手的指甲缝间,发现了残余的颜料。他手上的茧子是长期拿画笔造成的,位置有别于握笔写字。显然,他是个经常需要绘画的人,最可能来自美术学院。”
讲到这里,宋冥一抿薄唇:
“与我不和的人虽然多,但在美术学院中,矛盾深到能让你们把我叫过来的,只有房仁延了。”
听完她的解释,石延忍不住恍然。
他本以为,宋冥方才那些语出惊人的揣测十分荒谬,此刻却又觉得是那般理所应当。
“那么,凶手呢?”
石延追问:“你又是怎么知道,凶手是什么样的?”
“你们应该在现场发现证据了吧?”宋冥指节微屈,轻轻敲着椅子扶手:“现场并没有被收拾得很干净,所以凶手很可能是首次作案。”
石延认同地点头。
这是刑侦人员都知道的。
“我注意到,断手是被涂过蜡油后才装进画袋的,这是油画的保存方式,说明凶手对美术有一定了解。装断手的画箱被放置在高处,需要昂起头才能看到。这显然更耗时费力,但凶手还是这样做了。”
说着,宋冥缓缓仰面。
仿佛她头顶上的,不是审讯室苍白的天花板,而是储物室里斑驳老旧的置物架——在顶上,藏着断手。
“因为,他在瞻仰这双手。”
宋冥压低嗓音。
储物室是凶手隐蔽的神殿,置物架是他斑驳的神龛,那双断手则是他日夜仰视的神像。
“他崇拜的不是房仁延这个人,是这双手的能力。凶手希望通过形式上的断裂,来割裂开两者间的联系。”宋冥语句清晰:“对于一个美术学院的老师来说,能力所指的自然是美术方面。”
“噢,我明白了!”
石延豁然开朗:“所以你才会觉得,凶手喜欢美术,可能是美术学院的学生?”
宋冥略微颔首:“是这样。”
眼见审讯逐渐失控,樊甜恬急忙开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就是你杀了房仁延,所以才知道得特别多呢?”
面对质疑,宋冥没有反驳。
她只是掀起眼帘,轻飘飘地打量了樊甜恬一眼:“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对吗?”
樊甜恬点点头,见对面的宋冥忽地笑了。
“很好。我们之前素不相识,我对你一无所知,这正是最好的前提条件。”她靠在椅背上,十指慵懒地交叠:“那么,如果我能说出你的详细信息,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我的能力。对吧?”
“当然。”樊甜恬道。
说着,她忍不住想要别开脸——不仅因为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问题,还因为宋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那目光淡而冷。
却带着洞察万物的锋利感。
如同剔骨的尖刀,只一瞥,就能够从表层剖到人心里去。
樊甜恬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说些什么制止,宋冥就徐徐启唇:“你眼中有血丝,眼下有青黑,这些天似乎熬过夜。但根据云程市最近的犯罪率,使你熬夜的应该不是工作。”
宋冥话音一转:
“你在熬夜看小说,而且是网络上连载的言情小说。”
登时,樊甜恬眸中难掩惊诧。虽然宋冥的语气轻松随意,简直如同开玩笑时的随口一说,樊甜恬却明白,她说的确确实实是真的!
而且一字不差!
樊甜恬急忙开口:“可以了可以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可没告诉过任何人。”
“依据显而易见。”
宋冥指了指她的颈部:
“首先,我认为你该多关注一下肩颈。你刚才在进审讯室时,我看见你揉了两下后脖颈,大概是第2-7节颈椎位置,应该是因为长时间低头导致的酸痛。已知你们的职业比起低头写文件,更经常出外勤,所以你的颈椎酸痛大概与职业无关,只有可能是下班之后的爱好导致的。另外,我建议你低头看一下手背……”
樊甜恬忙不迭地低下头。
霎那间,手上几道浅浅的压痕跃入眼帘。
那痕迹还不是普通的压痕,而是隐约勾勒出一对亲昵依偎的q版头像。图像旁边,还有几个疑似书名的小字。图文之可爱,与樊甜恬今天酷感的穿搭格格不入。
樊甜恬的脸颊“唰”地红了。
她瞬间明白了压痕的来历——她把手揣兜里取暖时,不小心压到里面的手机挂件了。而那挂件,恰好是她新买的网文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