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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演得自己都快信了

 

索朗旺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

曲县的人得知夏苏家的小辈要结婚,喜事将至,所有人都很高兴,更多也有对新娘子的好奇。他被母亲嘱咐抱着青稞酒兴冲冲过来,看见新娘子坐车上害羞,刚准备热情招待人,结果像个傻子似的愣在了原地。

行路的奔波让余颂略显疲惫,然而这抹倦容却让他看起来更惹人怜爱。纤细的腕子上佩着一个天珠手链,唇红齿白,双眸漾漾,在背后的山川蓝天映衬下,真像是个从天而降的神女。

他有些怕生,犹犹豫豫没讲话。索朗旺堆这下后悔没好好学汉语,只能磕磕绊绊地表达友好:“你,不用,我们,是好人。”

他原本是想叫他别害怕,可是说出的碎词却很古怪,余颂果然没听懂,只能微微皱着眉,耐心地听他继续讲。

索朗旺堆说不下去了,只能把青稞酒往人怀里一塞,余颂犹豫接过,指头在伸时不小心擦过了对方的手。

被触碰的一小块皮肤有些发热,索朗旺堆的脸变得更红了,他刚想再主动说几句话,就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人。

他立刻收敛了表情,恭敬低下头,余颂往后一看,洛桑笑眯眯地把他的肩膀环住,伸手将青稞酒接了过来:“还挺会收礼物。”

“我以为是给你们的。”

“送给我们的就是送给你的啊。“

余颂把脸别了过去,不想回复这样的甜言蜜语。在沉默中,索朗旺堆悄悄抬头,看见洛桑正带着笑意看他,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谢谢。

那张笑脸是没什么温度的,索朗旺堆被看得有些不舒服,讷讷回了句不谢,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到时候会请全村人来参加婚礼的,”洛桑说,“你也一定要来呀。”

索朗旺堆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像挨了一记警告,他拼命点头说好,逃似的回家了。

余颂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只看到刚刚那个还很热情的少年此时飞奔的背影,便不免怀疑到洛桑头上来:“你恐吓他了吗?他怎么跑这么快。“

“他有什么好恐吓的?”洛桑反问,捏紧了余颂的手,“走吧,带你去见我们的祖母。“

余颂被牵引着走进房内,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大约坐了七八个人,萨杰也在其中,跟身边的人正在闲谈。有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笑容灿烂地走上前,双手举高给余颂戴上哈达。

余颂学着当地人那样双手合十道谢,女孩呵呵笑了几声,又赶紧跑回去站在她父亲身边了。

或许是为了对余颂表达欢迎,夏苏家的人都打扮的很隆重。坐在中间的老妇人穿金戴银,双眼紧闭,应该就是洛桑所说的祖母。

那森弯腰将耳朵送人唇边,耐心倾听着长辈的话语。祖母拍了拍长孙的手,又附上人耳边。

那森点了点头,看向余颂,示意他过来。

余颂走过去半跪在老人面前。祖母睁开玛瑙色的眼瞳,仔仔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伸出枯槁的手去抚摸五官。

她的掌心很温热,余颂莫名觉得有些心安。祖母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森在旁边告诉他:“祖母说你很漂亮。”

余颂摇摇头,但还是说了声谢谢。祖母侧过脸向那森确认,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将自己的银色耳环取了下来,要为余颂戴上。

不好意思拒绝老人的示好,余颂扶着人膝盖将脸贴近祖母的胸口,戴上耳环后耳垂变得沉甸甸的。

下一秒,余颂被扶着脸,祖母在他额上轻轻落了吻,很轻地对他说,达娃。

达娃?余颂迷茫地看向那森,对方显然很高兴,跪在他身边告诉他。

“达娃是祖母的名字,她把她的名字给你了,”那森声音平缓,“她很喜欢你。”

余颂有些怔然地注视着妇人,他没想过结婚还要改掉自己的名字,这样就好像他彻底要与余颂这个身份再见,以夏苏家的妻子度过余生。

夏苏祖母的脸上已经饱经风霜,但眉眼依旧可以辨认出年轻时的美貌,她时常带着笑,让每个小辈能够感受她的温柔与爱意。

可是这样的老人,她会知道自己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吗?她会知道她的后代如强盗一般剥夺了他的人生自由,要将他的未来彻底斩断吗?

或许她什么都知道,但认为他的意识无关紧要而已。也或许她也有属于她的故事,只是被埋藏在了岁月里。

余颂突然很想就这么冷酷地撕开表面温柔的假面,把所有积压的情绪再次在这里爆发出来,到时候每个人的表情肯定都很好看。

他恶毒地揣测着所有人是如何看待他这个被买来的妻子,对脑中构建的疯狂想象产生一种隐秘的快感。然而现实是他依旧不得不假装顺从,在这和乐的气氛中,他几乎以为自己也是愿意的了。

他演得自己都快信了。

这场晚餐主要作用是要跟家人见面,即使做了满桌佳肴,余颂自然也是吃不下几口的。他被安排跟那森他们的几个舅妈坐一块儿,大多年纪很轻,汉语还算流畅,起码正常交流没问题。

年纪最大的女人叫白玛,她嫁过来五年,生了两个儿子,半个月前又查出来怀孕。她围在余颂身边帮他倒酒,跟他聊天南地北。

过了一会儿,几杯青稞酒下肚,在男人们嘈杂的喧闹声中,白玛挤着余颂的肩膀,笑嘻嘻打听他想要几个。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余颂犹豫地说。

白玛感叹:“也是,你们要孩子比我们要难点,不过你毕竟有三个丈夫,想来也很快。”

对于白玛很直接地将一妻共夫的事实讲出来,余颂还是有些害羞。看着对方不好意思的样子,白玛笑道:“怎么,还没习惯吗?”

她热情友好的态度让余颂放松了警惕,他小心地点点头。

白玛说:“这对我们这边来说很正常,我也有认识的朋友和他兄弟娶一个妻子,不过对你们那边来说应该很不可思议吧?我原来开民宿的时候遇到过很多内地游客,他们好像都对共享一个爱人很不能接受。”

“因为爱情是独一无二,具有排他性的。对我们来说,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余颂告诉她。

白玛捂着嘴笑:“那照你这么说,你最喜欢哪个?我可告诉你,今年之前他们仨可都是黄金单身汉,就前几天还有很多小姑娘向我打听他们的联系方式哦。”

余颂知道她是想开玩笑调侃,可他还是忍不住露了一丝讽意,硬邦邦地说:“你可以给她们,我不在乎这个的。”

白玛脸上表情一僵,她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只能试探着悄悄问:“你不介意爱人跟别人联系啊?”

余颂哼笑一声,抬起脖子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双颊通红,说出去的话如同一吹就完的烟那样轻飘飘的。

“我当然介意,可他们又不是我的爱人。”

他打了个嗝,没理会周围人的表情,挣扎着从座位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为了方便来往客人,这里专门在后院设了个客用厕所。余颂被里面的空气憋得慌,急着找借口出来透气,等饭局差不多快结束了再进去。

他上完厕所,正弯腰在水池旁洗手,结果低下头看见除了自己外多出来一双鞋踩着地面。他吓得立刻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洛桑微微喝红的脸。

男人的五官在夜色下不算真切,他将双手放在余颂的腰两侧,把人困在自己划定的空间里。温热的呼吸喷洒过来,连带着体温也能一并升高。

联想到之前萨杰的所作所为,余颂的酒醒了大半,他强壮镇定地问:“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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