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娜还没反应过来,炙芒暴起而动,于半空划出凌厉的流光,与绯夜直连一线。
“噗嗤!”绯夜身上龙血迸射,发出一声哀鸣,再也维持不住身形,摇摇晃晃坠在地面,无论怎么挣扎都飞不起来。
“绯夜!”洛娜灰头土脸爬了起来,赶忙去查看绯夜的伤势,伤口很小,却恰好伤在龙翼关节处,怕是几个月都飞不起来了。
这种如手术刀般精准的攻击让洛娜不禁心寒,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断祈祷着,不要是那个人……
千万不要是她……
然而,现实给了洛娜最恶意的回应。
“嗒,嗒,嗒……”步履踏在湖畔过道上的声音传来,清脆,轻柔,却隐匿着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洛娜最不愿听到的声音……出现了。
“好久不见,小龙崽。”
拔剑相向
洛娜呆滞地站在那里,向着所能想到的一切神明祈祷着,希望这个声音只是幻觉。
然而,那不断逼近的脚步声却反复提醒着她,这是最残酷的现实。
洛娜艰难地回过头,看向了走来的人……
时是霜天,本是秋寒之季,王宫却因暖水湖的存在拥有着独特气候,晨光灿烂,暖风和煦,月桂花依旧傲然绽放着。
那个人身边飞舞着月桂花瓣,迎着晨光走来,初升的朝阳倒映在她的眼瞳中,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个闪耀的瞬间。
“迪妮莎……”洛娜呢喃着,心中涌过一阵痛意,因为迪妮莎变了很多。
在洛娜的印象中,迪妮莎虽然性格慵懒,但身体与精神面貌一直极佳,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很元气的感觉,以至于这十几年来,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此时分别数月,洛娜竟有些不认识迪妮莎了,她的面颊瘦削,呈现着某种病态,眼帘泛黑,双眼满是通红的血丝,也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消瘦的身体好像风随便一吹就会倒。
看着这样的迪妮莎,洛娜先是心痛,再是不解,身后绯夜的哀鸣声让这种不解渐渐化作了愤怒:“迪妮莎……你当了叛徒?”
迪妮莎轻声一笑,用调侃的语气说:“叛徒?拜托,小龙崽,你现在可是加入了叛军诶~你说我是叛徒不合适吧?”
“你别强词夺理!”洛娜几乎是吼了出来,攥紧拳头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你,珀修斯是怎么死的?”
“你是首席御前侍卫,如果不是你故意放纵,珀修斯能就这么被杀害?你要是有心阻止,凭你的力量,安德烈篡得了位?!”
“哦……你是说这个啊。”迪妮莎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表现得很坦然,“对,都是我干的,然后呢?”
洛娜被这种反应彻底弄茫然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珀修斯对你不好吗?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以至于你要这样报复他?”
“没有对不起我,报复更谈不上,他对我很好,只是……”在洛娜的注视下,迪妮莎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往空中抛了抛,侧耳倾听着里面月币碰撞的声音,笑着说,“安德烈给得更多而已。”
如果说洛娜之前是因不解而愤怒,那么现在,她只能感受到羞恼。
迪妮莎在洛娜心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她从小就没了妈妈,父亲又因公务很少对她管教,真正意义上抚养她长大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女子。
洛娜在任何人面前都有所保留,在斯汀面前,她要假装坚强,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软弱,在索兰黛尔面前,她要假装成熟,展露出可靠朋友的形象。
只有在迪妮莎面前,她什么都不用装,反正从小到大什么糗样都被迪妮莎见过,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撒泼耍赖,这是一种对至亲之人才有的、最本源的青睐。
迪妮莎在洛娜心中既是朋友,也是长辈,她以前还会嫌弃迪妮莎每天摸鱼,不够尽职。
可今年以来,迪妮莎先在北境一剑湮灭六王遗民八十万大军,后在大漠画地为牢,震得远东百万虎狼之师不敢再犯半步。
这些都让洛娜意识到,迪妮莎或许性格懒散,可在王国有难之际,她一定会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就跟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一样,从未愧对「王之利刃」的名望。
迪妮莎的存在就像一束光,从小到大指引着洛娜,因为力量憧憬她,要为了妈妈打败她,最后想成为她。
然而此时,迪妮莎掏出一袋月币,说自己背弃珀修斯、追随安德烈只是为了这种充满臭味的钱币,这让洛娜心目中的光辉印象几近破碎,让她难以忍受,也万难接受。
迪妮莎看着洛娜的眼睛,仿佛一同看穿了她此时的内心:“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是怎么看我的,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听安德烈说,你去黑关见过墨菲,那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些古老的真相。对你这位最后的女王血裔而言,光复雷格诺姆的荣耀不重要吗?妈妈的血泪之仇不重要吗?这些都是你的职责与使命。”
“可你还是选择了索兰黛尔,为了私情抛下所有担当,对家族不管不顾,像个胆小鬼一样躲了起来。”
“别误会,我并不是在责备你,而是认同你,理解你,因为我说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迪妮莎的眼眸无比深邃,缓缓道出了后半句话,“比起身份所带来的责任,我们有更在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