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点头:“你没做到的事,我做到了。”
墨菲低声笑了起来,幽幽地说:“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你能成功。我以为自己协助苏拉失败以后,妈妈的仇就永远报不了了。”
安德烈从怀中拿出一根卷烟,放到了墨菲手上:“我当年告诉过你,想做成任何事,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自己。”
墨菲笑了笑,没做辩驳,他拿起卷烟在鼻翼前贪婪地嗅闻着,似沉浸在它的香气中,安德烈也适时拿出火折帮他点烟。
“咳咳……咳!”黑关里可没有卷烟享受,墨菲15年没碰过烟草,此时突然一抽,不免呛得厉害。
安德烈摘走墨菲的烟,完全不嫌弃上面的口水,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同父同母却阔别了15年的亲兄弟就这么肩并着肩,抽着同一根卷烟,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苦难中一起砥砺前行的岁月。
墨菲咳完,又把烟要了回去继续抽,这次平缓多了,他把这根烟抽完,突然淡淡地问了一句话:“什么时候对我动手?”
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变得凝重,兄弟双方似乎都对彼此了如指掌,安德烈缓缓说道:“时间你定,在我加冕仪式之前的任何一天都可以。”
墨菲:“那就现在吧。”
安德烈:“好不容易从黑关出来,不想多生活一段时间吗?除了王位给不了你,其它任何东西我都能给你。”
墨菲:“我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那个老东西从王位上拽下来。你已经做到了,我也就没必要多留了,省得你背后那些大臣终日忌惮。”
“而且啊……”墨菲仰起头,虽然那双结了白茧的眼睛已经失明,却仿佛在注视着某个人,“我想妈妈了。”
安德烈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断用力眨着那双泛红的眼睛,试图把那些温热的液体逼回去。
“哥哥走了,有空记得来墓园看看我。哦对了……”墨菲转过身,留下了此生最后一句叮嘱,“记得把妈妈的墓迁到王宫里来,她一个人在孤山上那么久,该接她回家了。”
安德烈注视着墨菲的背影,眼中满是化不开沧桑,幽幽地说:“永别了,哥哥。”
……
当天下午,各地勤王军控制了王城的所有机构,城中肆虐的疫兽以及“叛军”全部被肃清,动荡终于得到平息。
经王室权威披露,此次王城疫兽袭击为宫中政变所致,贼人波顿·凡·多古兰德不甘心被贬,利用自己与亲卫军团曾经的袍泽关系勾结内外,故意破坏王城周边城镇疫区,并使王城城门大开,让疫兽进入城中大肆破坏,引起混乱。
同时,波顿与其妹索兰黛尔于宫中联合谋反,杀父弑母,企图篡夺王位,后仰赖各地勤王军起兵平反,叛乱已经得到镇压,波顿当场身死,索兰黛尔被生擒,将由此役中指挥平叛的二王子安德烈游街示众,当众处刑。
此时此刻,街道上挤满了人,变成了一片沸腾的人海,民众高举着已故国王珀修斯的画像,嘶声呐喊嚎啕大哭:
“贱种!弑杀父母的贱种!”
“国王陛下一生仁慈,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畜口!”
“杀了她!用她的鲜血为陛下报仇!”
……
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响彻天际,安德烈穿着满是战痕和血污的铠甲,骑乘高头大马行走于队伍前方,他的身后是一辆十字囚车,上面押着一个娇小的女孩。
索兰黛尔像牲畜般被吊在囚车架上,身上皮开肉绽,满是被折磨拷打的血痕,伤口的血肉和衣服破片沾在一起,很多都还没结痂,随着囚车的震动不断滴着血。
索兰黛尔出现的一刻,民众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石头、臭鸡蛋、烂菜叶、给猪吃的泔水……各种各样的东西或泼或砸在她的身上,没过多久她的头就被砸破了,和身上的伤口一起流着血,脸和身体也被砸出片片淤青。
混乱之中,押送队伍难免出现纰漏,一个怀抱珀修斯画像的平民不知怎么挤到了囚车边上,用指甲撕扯索兰黛尔的脸,在她脸上留下好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安德烈很仁慈地没有处罚平民,只是让侍卫将其带走。
在被拉下去前,平民冲索兰黛尔不停吐口水,嘶声怒骂着:“谋害王父,神明会诅咒你的!”
整个过程中,索兰黛尔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今天她目睹了太多亲人的死亡,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折磨与拷打也让身体变得麻木,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只是垂着空洞涣散的双眼,就像一具被控制的木偶。
悲哀现实
安德烈引领囚车来到中心广场,命人将索兰黛尔押上场台,令其跪在了绞刑架前。
有时世事总是如此充满戏剧性,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索兰黛尔指挥冰封要塞残军从北方撤退,以心脏受损、此生无法晋升超凡为代价,挽救了几十万军民的性命。
当她在王宫观景台被珀修斯抱起时,中心广场上的无数民众激动呼喊着“公主殿下”,对其顶礼膜拜。
一年后的今天,同样是索兰黛尔,同样是去年的那些民众,同样还在这个中心广场,他们给予她的只有仇恨,侮辱,唾骂,把她当成一只过街老鼠。
索兰黛尔被绑好后,安德烈来到场台前方,非常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那样声色严厉,而是以手掩面,不住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