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黛尔对账册里的内容倒背如流,一口气背了十几条,最后质问道:“所有这些金月出入,在国库的官方账册中一笔都没有见到。国库没有调拨过资金,杜明威这些钱是哪来的?!路上捡的吗?!如果不是有人在私自铸币,他能凭空获得这么多金月?!”
“丹雨城事件中,戈麦等人为什么阳奉阴违,死活不肯种血精草?就是因为他们看不上王室收购血精草的溢价!所有从战略储备库中调出去的百年麦,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枚又一枚金月,在多古兰德只能卖作铁月的粮食,他们可以对其予以周转,最后以粮换金!”
“所有这些钱,一部分落进贪墨官吏的口袋,另一部分落在你们手里!这些账目往来就是铁一般的证据!”
珀修斯看着面前这些账册,眼神几度失焦,用一种难以言述的复杂目光看向索兰黛尔。
戈麦和林耕森目前还在受审中,这两人嘴巴硬得很,暂时没吐出什么情报,珀修斯本以为丹雨城事件只是一起贪墨案件,根本完全没想到里面竟有这般内情!
他更没想到,女儿手中竟然握着这种可以颠覆王国政坛的证据,而且从来没跟他说过,一直自己藏着,现在才拿出来!
索兰黛尔看着面色惨白的亲王们,咬牙切齿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远东皇朝这次为什么能直接兴起百万大军?正常来说,这么庞大的军队调动,光是从各地筹备粮草就要耗费一个月。”
“朝廷之所以能在几天内迅速集结百万大军,而且后勤补给没出任何问题,就是因为他们的国库之中有不计其数的存粮!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多古兰德境内历年偷卖过去的百年麦!”
“这种百年不腐的粮食,是完美的战略储备粮,它们本应是多古兰德的立国基石之一,现在却被你们一年一年卖到它国手中,成为了他们发动战争的助力!”
“远东国库丰盈了,你们的钱袋充实了,其他人呢?!丹雨平原,民众口中的「王国粮仓」,本应该是丰衣足食之地,周边平民却要承受超过均价50%以上的粮价!我们的国库也日渐空虚,关键时刻连一个丹雨城都险些保不住,成千上万的平民活活饿死!”
“王室亲王与地方官吏上下勾结,里里外外私通敌国,这种贪墨大案,多古兰德立国514年来前所未见!”
索兰黛尔紧握拳头,瞳中倒映着王室八大亲王的身影,怒火似要将他们烧尽:“当我在遍地饿殍的丹雨城找到这些账册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个王国最肮脏的不是外人,而是殿堂之上的贵族官吏!是手握重权的王室大臣!是在座的八大亲王!”
“你们,才是多古兰德最大的蛀虫!”
战略意义
索兰黛尔的痛骂就像一记记沉重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八大亲王的脸上,他们面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跳,连眼睛都红了。
“国王陛下!!!”一名亲王已经失声,额上不停溢出冷汗,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圆,仿佛想把索兰黛尔的嘴撕了,“这里是御前会议,她不应该在这里胡言乱语!!!”
另一名亲王也是满身冷汗,疾声附和:“我们认为九公主尚且年幼,对自己的所见所闻缺乏最基本的判断力,请国王陛下让她回去,等她成年以后再予以旁听资格!”
“这简直太可笑了!一个14岁的小女孩,居然在御前会议上血口喷人!”鲍尔典更直接,把笔一摔,腾地站了起来,指着索兰黛尔的鼻子怒声呵斥,“我是你二叔!你出生的时候,除了你父王母后还有斯汀大人,我是第一个来抱你的人!”
“你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亲女儿宠着,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最好的东西全都留给你,你现在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是从小很宠我,我不否认这一点。”索兰黛尔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说,“但公是公,私是私。你宠我,和你是王国的蛀虫没有必然联系。”
鲍尔典大怒拍桌:“你骂谁是蛀虫?!”
索兰黛尔:“谁在蛀空这个国家,谁就是蛀虫。”
鲍尔典感觉血压都要爆了,他掩着心口平复了许久,这才吐出一口浊气,袖子一甩,对珀修斯欠身说:“陛下,我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这场会议在我看来就像一场闹剧,等九公主什么时候不在,我们再继续吧。”
鲍尔典说完,刚转过身……
珀修斯:“你动一下试试。”
霎时间,就像一把利刃斩去了所有声音,会议室内落针可闻,明明气温没有任何变化,却仿佛有股可怖的寒流席卷而过,冰封了一切。
本在站着睡觉的迪妮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看着雕像般凝固在原地的鲍尔典,微微挑眉,手指在腰间的「暮光」长剑点了点,似在暗示什么。
鲍尔典的意识一片空白,绷紧的神经让耳边不断响起蜂鸣声,只感觉眼前视线忽明忽暗,一片模糊……等他再回过神,身体已经像烂泥般瘫在椅子上,冷汗浸透那身亲王长袍,几乎可以拧出水。
两位王子也是惊得冷汗直流,安德烈就不说了,连波顿这种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皱眉头的悍将,都被父王那前所未有的威势吓得不轻。
此时,只见珀修斯的脸色无比阴森,那双威严可怖的眼瞳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账册,脸上肌肉一抽一抽,隐约还能听见牙齿紧咬摩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