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黛尔早就不愿多留,她披上厚厚的外套,走出大门,一头钻入呼啸的风雪里。
“哦对了。”爱德华在雪幕的另一侧微笑注视着索兰黛尔,声音深邃如大海,“今天晚上的事,我不建议你去和洛娜说。”
“信任感就像一根绳子,如果你在上面割了一刀,哪怕割得很轻,轻到看不出痕迹,这一刀也真实存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爱德华关上门,只有声音幽幽传来,“晚安,公主殿下。”
遥远未来
索兰黛尔离开爱德华的公馆,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这本应是昏昏欲睡的时间,但她却心事重重,就这么裹着被子趴在窗户旁边,呆呆地看着夜空。
后半夜大雪已经停了,乌云悄然褪去,露出了璀璨的夜空,冷冽谷天穹高远,群星犹如洒落在黑布上的珍珠,散发着瑰丽的光晕,延绵成一片壮阔星海倒映在眼瞳中,让她不禁思绪纷飞。
对于火曜历500年的真相,索兰黛尔现在非常迷茫,一方面她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无论那年的真相是什么,过去了这么久还重要吗?
且不提真相无从探究,无从查起,就算真的把尘封的历史翻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另一方面,索兰黛尔又为洛娜感到难受,苏拉的死可以说是洛娜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心结,也是最强烈的执念。
作为洛娜最好的朋友,索兰黛尔非常清楚,洛娜性格大大咧咧,阳光开朗,但她心里有一块怎么都抹不去的伤痕,她跟父亲斯汀交恶,总是找迪妮莎打架,其实都是为了抵抗来自这块伤痕的孤寂。
现在,就像爱德华说的,洛娜所认知并坚信的东西并不是真相,那自己应不应该为洛娜找到真相,然后把真相告诉她?
按理说是要的,毕竟那是跟白龙苏拉相关的事,洛娜有权知道一切。
但是……
先不说寻找真相多么困难,就算找到了,得知真相就真的是一件好事吗?洛娜会不会因此被伤害得更深?让她更难走出这个心结?
历史最残酷的地方就在这里,它是无法改变的。
不得知,可以当作没发生。
一旦知晓,就永远失去了遗忘的机会。
索兰黛尔失神地趴在窗户前,独自沉浸于这无人的黑暗中,迷茫的人儿与存在了千万年的夜空遥望着彼此,寂静无声。
黑暗是富有穿透力的,索兰黛尔渐渐睡意朦胧,仿佛融进了这片夜幕。
她还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穿越时间,置身在火曜历500年的王城……
战场纷乱如麻,天空中的巨龙与翼兽骑兵像陨星般哀鸣坠落,血洒如雨,城墙已经在重械轰击下满目疮痍,惨烈搏杀昼夜不停,死者尸体堆起一座又一座高山,有御前侍卫,有枢机戍卫军团,有行省勤王军,也有叛军……
身穿不同制服的尸体扭曲缠绕在一起,生前在厮杀,死后也像在厮杀,死神将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向世人展示这场战争的血腥与惨烈。
她在烽火与硝烟中无助奔跑,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感觉双腿像灌了铅那样沉重,肺部似有一团火在烧,她想去王宫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想确认他们是否安好。
最终,她冲进了象征多古兰德最高权力的王宫大殿。
古老的王座依旧,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王座前,手中的猩红色巨枪刺穿了两具尸体。
她很快认出来了,那是爸爸妈妈的尸体……
国王已死,王后已死。
弑王者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那双赤色眼瞳不带任何感情,以令人胆寒的目光逼视着她。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洛娜·芬·雷格诺姆。
洛娜从珀修斯和凯瑟琳的尸体上拔出歃血誓约,这把以龙血为誓、无法伤害多古兰德血裔的巨枪化作挣脱桎梏的怒兽,向她呼啸而来,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心脏……
“噗嗤——”
……
索兰黛尔猛地从梦中惊醒,呼吸急促,满身冷汗,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一起,连枕着的衣袖都有湿漉漉的痕迹。
是梦吗?……
索兰黛尔迟滞了许久,下意识擦去冷汗,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时钟,才睡了两小时不到,现在是凌晨5点21分,时至破晓,苍穹微微发白,星辰依旧残留着璀璨瑰丽的光晕,朝阳的第一缕光正在试图冲破黑暗,一切都浸在破晓微光中。
她摇了摇头,暂时抛掉脑海里的杂念,洗漱过后换好衣服,来到大厅,在侍卫的引领下用餐,然后就是等待其他人集合,准备回王城。
早上8点,队伍集合完毕。
就在索兰黛尔发呆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只见洛娜环搂着她,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早安吻,笑着说:“早安呀!”
之前的噩梦似乎仍让索兰黛尔有些恍惚,有人突然从后面接近,她不自觉一颤,下意识推开洛娜挣了出来。
洛娜先是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推,但她也没多想,关切地问道:“索兰,你怎么啦?”
索兰黛尔猛地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握住洛娜的手说:“没事,刚才被你吓到了。”
洛娜傻笑道:“哦……怪我怪我。对了,你昨天几点睡的?怎么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