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接过钱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着100多枚「银月」。
「月币」是多古兰德王国的官方货币,正面印刻国王头像,反面是王室家族的族徽——月桂花。
月币根据材质分为金、银、铜、铁,代表的价值不同。
由于科技水平不一样,封建时代的货币购买力难以用现代经济类比,奇诺短时间内也得不出统一结论,得去市场深入了解才知道。
但有一个数据可以参考,奇诺担任民政官的年薪是50枚银月,这袋子里装着他2年的薪水。
而且,从米尔洛的语气听,这种行为已经发生很长时间了。
想不到,以前的“自己”居然还是个喜欢受贿的人。
奇诺轻笑一声,接过钱袋放到桌上,示意米尔洛坐到对面:“喝点什么?”
“抱歉,我和我的商队还要赶路,我希望拿到签章后直接离开,请允许我下次来拜访您。”
“拒绝来自民政官的好意,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闻声,米尔洛脸上笑容一僵,也不敢再忤逆,老老实实坐了下来:“那么,请允许我喝一杯水。”
“如你所愿。”奇诺拿来杯子和水壶,给他倒上一杯水,“吾友,不知你是否听过一个词——泛泛之交,用来形容那些交情不深,并不怎么了解彼此的朋友。我很好奇,你了解我吗?”
米尔洛犹豫片刻,说:“比较了解。”
奇诺:“那你知道我的职责吗?”
“知道。”
“说说看。”
米尔洛轻咳一声,徐徐说道:“希林镇是烽火行省薄暮城下属城镇,您是这里的民政官,对薄暮城行政官负责,主要工作是维持整座城镇的日常运作、人事变动。这里总共有3支百人队,都受您统御,负责守护边境、稽查非法走私,尤其是盐晶。”
奇诺拍了一下手,颇为惊叹:“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不来做民政官可惜了。”
“您说笑了……”
“既然你知道现在的走私问题,想必能理解我的做法。”
米尔洛抿了抿嘴唇:“能理解。不过,容我多嘴一句,我的商队一直以来都是通过希林镇入境,以前也都是由您盘查,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
奇诺耸起肩:“问题是,盐晶不可能凭空出现。现在境内所有生产渠道都由王室管控,黑市上却仍有大量盐晶,只可能来自境外走私。”
米尔洛点头:“我明白。”
奇诺的目光慢慢变得深邃:“那么问题来了,各个边境关口,包括希林镇,从来没有一例缉获报告,每个商队都干干净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走私犯们有神明相助?”
米尔洛还来不及接话,奇诺就已经看向他手上的伤口,微笑说:“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有特殊的,不为人知的走私方法。”
攻心为上
米尔洛不停咽着喉咙,他下意识坐直身体,唯唯诺诺说:“我对此表示认可,但是您刚才查过我的货物,我的商队很清白。”
奇诺起身,走到米尔洛身后,搭住他的肩,声音中带着一种引导性:“这样吧,我们暂时抛弃自己的身份,都假装自己是走私犯,然后从这个角度出发,想想要怎么躲过稽查。”
“准备好了吗?三、二、一……开始。”奇诺缓缓说道,“现在,我是一个进行非法走私的商贩。我来到一处边境关口,假设就是希林镇,这里的笨蛋民政官带人过来检查我的货物,他会怎么查?”
“按照治安训练,这个笨蛋会破开货物抽样检查,脱下商队成员的衣服,看看口袋里或者身上有没有藏东西,查一查运输车有没有隔层。如果戒心稍微重一点,会想到食物和运货布浸水沥盐的可能性……治安训练怎么教,他就怎么查。”
“但我作为走私犯,必然有灵通的消息渠道,对关口的治安训练非常了解。既然我已经知道他会这样检查,又怎么可能把东西藏在这些地方?”奇诺俯身,琥珀色眼瞳看向米尔洛的侧脸,看到了他额上那些渗出的汗珠。
奇诺重新坐回座位,语气就像在和老朋友叙旧:“聊完走私犯,我们聊聊多古兰德。你了解关于走私的法典吗?”
米尔洛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奇诺:“说说看。”
米尔洛的眼神有些飘忽,他下意识擦掉额上的汗珠,喃喃道:“根据《多古兰德反走私条例》,走私者将被没收所有非法所得以及家产,发配至边境矿区充当苦役,刑期10年。凡走私军用管制物品者,即刻处死,家人连坐……”
奇诺点了点头,叹声说:“是不是觉得很野蛮?处死犯法者就算了,却还要家人连坐,牵连无辜,这很不合理。可没办法,法典就是法典,你可以质疑它不合理,但必须遵守,并对它敬畏于心。恪守律令,无差别执行,这样的法典才有效力。”
这番话给了米尔洛很沉重的心理压力,尤其奇诺还让他亲口背诵关于走私的惩罚,更是压力倍增。一时间,他只感觉身上忽冷忽热,心率也在不停攀升。
突然,奇诺话锋一转:“你爱你的儿子吗?”
“爱……”
“我也觉得。他生下来是个智力残疾的诅咒之子,你却没有将他抛弃,依旧疼爱并照顾他,这是很伟大的父爱。所以,不管是作为你的朋友,还是作为民政官,如果我不得不处决一位伟大的父亲,那将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