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去,程新忌单手策马,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长刀,一马当先驰入了营中。
郭浩紧跟在后,众宁远军见了他们,有人冲着程新忌说道:“程郎将,你来的正好,不知哪里来了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逆贼,在这里造谣生事,说钱帅要害王爷。”
解同合先是瞥了瞥钱一闻,脚下则不动声色地小步后退。
程新忌从马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陈参几人身侧,他怒目而视瞪了钱一闻一眼,对方才那个声音道:“倘若我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一干宁远守备军整齐地沉寂了一息,旋即如炸裂开的炮竹一般吵了起来。
柯约很快看了钱一闻一眼,又对程新忌道:“程郎将,话可不能乱说!”
程新忌盯着钱一闻,声腔因气盛而压到了最低,“钱帅,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让人证来证明?”
郭浩扒开层层士卒走到了钱一闻身前,道:“钱一闻,我真是错看了你。”
“怎么可能。”柯约喃喃,回想到了钱一闻自雪莲谷回来后的种种神色,终于相信。
“钱帅。”他叫着钱一闻,替其他人问了出来,“你……真的是你害了王爷?”
四周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钱一闻脸色惨白,知道自己不论再怎么走都是一个错,只能认了,“是我。”
程新忌能重新站在这里,说明他是有备而来,联想已经叛反的剑西,他就了然了,若是要与赵瑾对上,他心中没有任何胜算。
哗然声再次响作一团,钱一闻闭上眼,对着程新忌跪了下来,“是我一念之差,错信了小人之言。”
程新忌咬牙问:“我大哥在哪?”
钱一闻道:“在后营。”
程新忌随口叫了个宁远士卒带路,头也不回就走。郭浩看着跪在雪地里不动的钱一闻,喟叹着吩咐道:“把他先给我拿下。”他说完,余光又定住了一个身影,高声一喊,“解参事,你这是要去哪儿?”
解同合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假笑道:“我想起来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
郭浩道:“你教唆钱一闻谋害王爷,这事儿就想这么算了?来人,给我拿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们……唔——”解同合话没说完,就被左右的士卒堵住了嘴。
郭浩看着这熟悉的阵地,拿出往日里的魄力来,“在调兵令下来之前,宁远日后都听我的。”
陈参几人在一旁静看这一切,终于能够松下一口气。
方密有些不敢信地问:“咱们这是……做成了?”
雷大道:“好在侯爷出兵阻断了大营和边境线的联系,不然咱们还得担心是不是突然有人要去通风报信。”
营中已经归于了平静,陈参略是担心道:“也不知道侯爷那边现在如何了。”
宁远边境南线外,赵瑾停守在后方,等着前面战时的消息。
一阵疾驰紊乱的马蹄声忽然从后侧的方向传来,马上之人是河州疾风营的一名先行卫,他顶着寒风跑来,一面喊道:“侯爷——”
赵瑾听到些微的声音回看了去,也听一旁的人说道:“侯爷,好像是咱们的人。”
来人还在雪地里跑着,他一开口,便被冷风狠狠地灌了一嘴,险些被浇灭气息。可他顾不上这些,迎着风又喊:“急报——”
赵瑾听到这两个字,右眼皮不安地跳动两下。
“侯爷,侯爷!”这名先行卫连气都来不及喘,下马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到了她身前,一个不稳直接倒跪下来,颤声道:“急、急报……羌和反了!河州危在旦夕!”
羌叛
赵瑾脑中一空,赶紧先扶这名先行卫起来,音调不自觉地提高,“你说什么?”
先行卫大口缓了几阵气,才说:“是松尔王子来说的。侯爷,现在怎么办?”
河州西侧的整条疆线都与羌和相连,因着两族常年交好,河州边线可谓是防御最松的一条线。任凭赵瑾如何防备,也万万没有想到羌和会突然生乱。
她僵着身站着,觉得好似被千万条无形的绳索捆束着,勒得她直接要窒息。
“松尔呢?他现在在哪?”赵瑾努力让自己撑住,又问先行卫:“河州现在怎样了?”
“卑职并未见着松尔王子,只是听人这么传话,才急急地出来。卑职离开河州时,营里出兵的号角声已经响了,至于河州现在如何了,卑职也不清楚。”
赵瑾定定神,在最短的时间内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想了想,对左右随从道:“去前面告诉两位将军,河州突发异变,我得赶紧回去一趟。这里就有劳他们多多操心了。”
她说完就上了马,带着一队轻骑往剑西折返。回程时的风刀丝毫不比来时的弱,赵瑾用汗巾捂紧了口鼻,一路飞奔,一路猜测着羌和突反的原因。
天至子时,河州的营地篝火才总算出现在了视野中。随行轻骑中有人冲着营地的瞭望台大喊:“开门!”
瞭望台上的看守军忙提醒下方,“快!是侯爷!”
赵瑾来不及减速,直接着马奔跨过了营前的栅栏,一跃进入后才稍稍放慢了速度,从马背上跳下稳稳地站好。
“侯爷!”海炎之顶着头上包扎的纱布大步走来,尽快地汇报军情,“一大半是车宛兵,他们拿羌和兵开道,打得咱们措手不及,此次颇有些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