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逐而回神,拍拍她的后肩说道:“那我随你一同回去。”
秦惜珩道:“可是往年,车宛不是最常在这个时候进犯吗?若是你不在梁州,他们来犯了怎么办?”
赵瑾道:“靳叔守在河州,那边抵着羌和的大片土地,倒是不用担心。我让他来梁州替我看管几月就好。”
秦惜珩有些担心,“你不必为了陪我专程这样,一切还是要以梁州为重。”
赵瑾道:“我其实另有打算,这比车宛进犯重要得多。”
秦惜珩便猜:“为了军饷和粮草?”
“嗯。”赵瑾点头,“我若是不回京再问户部和度支司要些东西,宁相怕是会觉得我要在梁州揭竿而起。”
秦惜珩紧蹙的眉当下越发地紧,“小舅舅如今回来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如虎添翼。你这理由虽然在理,但我还是担心他们为难你。”
赵瑾用手指顺着她的眉头往后抚平,淡淡笑道:“这不是还有个小老虎吗?只要有小老虎护着,我怕什么?”
“好。”秦惜珩也舍不得与她分开这么久,她拉住赵瑾的手,心里的那份挂念终于散去,“那就一起回去。”
归朝
抵达邑京的城门之下时,赵瑾抬头而望上面的那两个正楷大字。她在这一刻有着瞬间的失神,恍然觉得时间交错,好似回到了年初的冬时。
“怎么不走了?”秦绩未乘马车,骑着马慢慢靠过来。
“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总感觉好像才离开邑京不久。”赵瑾冲他淡淡一笑,“让殿下见笑了。”
自打年初在揽芳楼的那顿酒饮后,赵瑾与秦绩就没再打过照面。此次一同归返邑京,沿路上少不得闲聊两句,一来二去之下,便略微有了些熟悉。
“四哥。”秦惜珩将车帘掀起一道缝,对秦绩道:“我觉得有些累,今日就不进宫了,先回府上躺躺。”
她说完,又语气淡漠地问着赵瑾:“你呢?”
这一路上当着秦绩的面,秦惜珩对赵瑾都是这种不冷不热的声调。后面越是临近邑京,她与赵瑾的交流就越发地少,只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们才敢在无人发现的角落亲吻彼此。
赵瑾每每回她,态度又恢复成从前的谦卑模样,甚至连她的目光都不敢触及半分。
“臣先送公主回府。”
秦惜珩不等她说完就闭上了车帘,她不想看到赵瑾用这副姿态与她说话。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赵瑾在前带路,秦惜珩悄悄地透过缝隙去看她的身影,徒觉有一道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尚在梁州时,她还想当然地以为只要装作视若无睹,就能熬到再次离开,可等到现在身处邑京,她才发现这样的隐忍是如何地煎熬。
“阿瑾。”察柯褚这次也吵着要来邑京,他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小声问道:“你这姑奶奶怎么了?一路上怎么都不给你个好脸色?怎么,你又哪儿惹她了?”
“嘘。”赵瑾给他使了个眼色,也小声道:“回去再说。”
赵瑾将秦惜珩护送到了公主府,下马后立在一旁,隔着车厢道:“请公主下车。”
秦惜珩在下人的搀扶下落了地,赵瑾看着她,揖了一礼,半垂着眼说道:“臣想回侯府一趟。”
她将一应的礼节做到无可挑剔,秦惜珩就这么静静地凝视她,眼中浮着不可言说的悲哀。
这还只是第一日而已,此次回邑京,至少也要待到年后,若是日日都要这样相对,那么与凌迟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你去吧。”秦惜珩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淡淡道:“这种小事以后别拿来烦我。”
“多谢公主。”赵瑾对她又是一揖,这才再次上马,带着察柯褚几人往侯府的方向去。
秦惜珩停在原地,在赵瑾离开好久之后还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中空洞无光。
凝香轻轻喊她:“公主?”
秦惜珩这才转身进门。
察柯褚第一次前来邑京,顿时就被这里的繁华吸引了注意,他沿路看着,见到什么都觉得很是稀奇。
“行了,回头再带你逛。”赵瑾替他拽着马的缰绳往前走,到了侯府门前又催他下马。
樊芜早就听说了赵瑾要回来,连日里都让人留意着,此时门房说人到了,她急急地来迎,连仪态也顾及不上,头上的步摇晃动得厉害。
“娘!”赵瑾远远地就是一声喊,樊芜将她从头看到脚,叹气说道:“比上次又瘦了。”
“阿妈。”察柯褚也喊,樊芜看到他的时候先是一愣,慢慢地才认了出来,“你……你是察柯褚?”
察柯褚跪下给她磕头,说道:“阿妈,是我!”
樊芜赶紧拉他起来,打量之际不禁眼眶湿红,“真是你啊,你都长这么高了。”
察柯褚嘻嘻笑着,看了赵瑾一眼,道:“我早就比阿瑾高了。”
赵瑾用膝盖踹他的腿,“就你话多。”
樊芜又问:“你娶妻了没有?”
察柯褚道:“我不娶妻,我要替阿瑾打蛮子。车宛一天不灭,我就一天不娶妻。”
樊芜笑道:“好好好,数你志气最高。”
察柯褚耀武扬威地看向赵瑾,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赵瑾无言地回给他一个白眼,又对卲广递了个眼神。
卲广当即明白,退步着往一旁让了让,等所有人都进去后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