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搓起床单。
胡笳陪在阗资边上,学他的样,用玻璃纸叠了只小狗放在泡沫水上。
“像你之前给我叠的那只吧?”胡笳问他,阗资点点头。
她又忽然问他:“你其实不喜欢被捆起来吧。”
阗资缄默会,慢慢说:“我更想抱着你。”
“那下次就抱着吧。”胡笳笑说。
隔了会,她凑过去看看阗资。
“好好的,你怎么哭啦?”
夜里,他们还是睡在一起。
胡笳窝在阗资怀里,心里的感情像柳絮般堆积起来。
她莫名有些想和阗资道歉。她知道他总是顺着她,讨好她,渐渐的,她便对他有了绝对的控制权,阗资允许胡笳对他做任何事,不论是把他绑起来,还是辱骂他。她在阗资身上的权力太大了,大到可以让他自卑自厌。想到这里,胡笳在床上翻了个身,阗资已经睡着了,她并不知道他吃了思诺思,只以为他睡得沉。
月光清淡得像是冬日池水,阗资的睫毛长而密,倒有些像对岸压抑的树林。
胡笳撑起手肘,小心翼翼贴过去,亲吻阗资的眉心,他皱皱眉。
她想,他是睡着了,如果他醒着,一定会回吻她。
次日,阗资照样给她做早饭,按着最jg细的配b打果蔬汁。
她有些局促地握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喝芹菜汁,心里想的是怎么才能最自然地和他说对不起。阗资看她皱眉,轻声问:“很难喝吗?”胡笳被阗资岔开思路,随口答:“反正不好喝,味道涩涩的。”阗资喝了口,抱歉说:“是不好喝,对不起,我下次再多放点苹果进去。”
“你又没做错什么,g嘛老道歉呢?”胡笳盯着阗资看,目光炯炯。
阗资笑笑,“我有这样么?对不起。”
胡笳:“……”
日子一晃就到十二月了。
胡笳打开日历,省统考紧b到眼前。
她不自觉就想到“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这种说法,仿佛真有个摄影机对着她拍摄,把她的生活剪成交叉蒙太奇。
胡笳想到要订酒店,刚打开软件,便被考点周边的酒店价格吓了一跳,平时两百块一晚的,已翻到五百。胡笳在心里痛骂这资本市场,可她除了乖乖挨宰,倒也别无他法。
付钱时,胡笳又去看了眼她的余额,她银行卡里还有二十三万。
这里面的三万,是她自己赚的,另外二十万,是李慧君给的。在这场计算里,胡笳把李慧君的二十万当成某种不可动的铁板,她只是存着这笔钱,并不打算花。或许哪一天,这二十万自有它的好去处。
甬城入了腊月,更为sh冷。
人人都说今年是暖冬,可李慧君觉得,今年冷得出奇。
她上了年纪,关节吹不了风,哪怕是在家里,她也穿着厚重的珊瑚绒睡衣,把自己裹成毛毛虫式木乃伊。老房子的墙壁太薄,玻璃也脆,西北方一刮就嗡嗡响,李慧君缩在沙发上看手机,雷达币一路飙红,她砸了两万进去,很快就赚到四万,四万又翻倍,赚回八万。
李慧君用这八万给胡笳买回书桌,买回衣柜,买回梳妆台。
她填满了nv儿的卧室,钱包倒还是鼓鼓的。
物质守恒定律仿佛失效了。
麦亚闻告诉李慧君,多投多赚。
咖啡厅里,麦亚闻手腕上的新表闪闪发光。
他雅雅地喝口咖啡,笑着说:“这豆子不错,喝喝看。”
李慧君是喝不下这苦得倒胃的浓缩咖啡,她笑笑,用嘴唇抿了点,就当是喝过了。喝完,她又睇了眼咖啡,她想不通这黑酸水怎么能卖到一百块一杯。麦亚闻笑了声,把边上的手工曲奇饼推给她,和她说:“你是赚大钱的人,要提前适应这种消费啊。”
说完,他又闲闲地问她:“对咯,你现在赚多少了?”
李慧君半垂头,矜持说:“赚了八个。”
“可以哇,下一步打算投多少?”
李慧君不出声了。
她手头可以支配的现金就只有这八万,剩下的钱,都被胡笳存了三年定期。
“就投八万吧。”李慧君对着麦亚闻。她银行里的那一百来万还有半年就到期了,现在提出来,多少有点可惜。麦亚闻听了,摆摆手,笑着说:“投八万太少啦,你现在投五十个进去,到年底差不多能挣一百万。”
“五十啊……”李慧君喃喃。
麦亚闻把五十万说得和五十块一样。
“哎呀,靓nv,你听我的总没错啦。”麦亚闻掏出签字笔,在餐巾纸上流利地画出雷达币的走势图,又和她讲数字,又和她讲算法,“我有内幕消息,你按着买,百分之两百的回报率。好啦,别不相信,我怎么会骗你呢?大家一起赚钱嘛。”
看李慧君还犹豫,麦亚闻又翻出手机,把朋友提法拉利的照片给她看。
“他之前投了五十个进去,现在法拉利都落地啦。”
李慧君被红亮的跑车晃到眼睛。
她想到雷达币的红光。
隔天,李慧君去银行,把五十万定期先提了出来。
取到钱之后,李慧君坐公交车回去。她靠窗坐着,漫漫地打量这座城市。
她想,最近房价跌得厉害,她倘若真的在年底赚到了一百万,大可以卖了老房子,重新买套光明敞亮的新房。最好买在从前的小区,与胡海文做邻居,让他看看自己过得有多好。想到这里,李慧君慢慢微笑了,日光透过雪杉树尖,毛绒绒地扫在她的脸上。
周末就是省统考了。
胡笳日日泡在练功房里磨形t,陈麦知道她学过几年芭蕾,便要她把从前的软度拾起来。
胡笳被她摁在地上压腿,像扯面条似的扯。胡笳头发脚里全是痛出来的冷汗,她眉眼紧皱,像是被滴进酸苦的柠檬汁。陈麦说:“痛了可以喊啊,别憋坏了。”胡笳咬咬牙,哆嗦说:“没事,你再用点力也行。”陈麦笑笑,手上咔擦一使劲,胡笳差点把牙都咬碎了。
等回了家,她冲完澡出来,偏巧被阗资撞见腿上斑斓的淤青块。他愣了。
“被我吓着啦?”胡笳笑着伸伸腿,“过几天就全消了。”
阗资摇头说:“还是得涂药,我现在去买。”
阗资套上件外套,急急忙忙出去了。
回来时,他倒拎了大堆东西,胡笳翻了翻,除却云南白药喷雾,倒还有感冒药、退烧药乃至于维生素c咀嚼片。胡笳拍手感慨说:“嚯,买这么多,你这又是去进货了呀?”阗资只让她坐到沙发上,他蹲下,托住她膝盖,拧开喷雾,温声说:“可能有点刺激,忍一下就好。”
云南白药刚滋上去,胡笳便蹙起眉,装模作样怪叫说:“痛si了!”
阗资信了,停下手,抬头对上胡笳狡黠的神情。
他笑笑:“肯定痛啊,我待会帮你r0ur0u。”
胡笳听他这么说,倒不出声了。
淤青块真的挺疼的。
阗资往手上抹了些膏药,当真给胡笳r0u起淤青。
他掌心温暖,膏药也暖烘烘地发热,正是给她活血化瘀,她舒服得直哼哼。
胡笳靠在阗资身上,闻了会他身上的好闻气味,问他:“周末省统考,你陪我去么?”
阗资为她推拿的手慢下来,他低眉,思忖过后抱歉开口:“我很想陪你,可这周家里有事。”
“好吧。”胡笳闷闷应了,她垂下头,偷偷打量阗资的表情